“哎呦,几位爷,这边请~”生怕姜厘反悔似的,老鸨赶紧把银票揣进自己兜里,也不管客人是什么样,笑眯眯地带人上了楼。
有钱的就是大爷,非常遵守职业道德了。
“男人穿女装,真是荒唐!”
“就是!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这说出去,有辱门楣啊!”
“此等不知廉耻之人,还敢来这里快活!来,等会儿让大爷我好好教教他,什么叫男人!”
“哈哈哈哈~~”
“......”
不怀好意的一群人,盯着他们上了楼,嘲笑声此起彼伏,震耳难听,斐炆狠狠踩了姜厘一脚算是出气。
四人来到三楼的一间雅间,房间内倒是设计的素雅清净,好似来到大家闺秀的闺房。
“几位爷,打算叫哪个姑娘啊?”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不了解青楼,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出色的姑娘,倒是听说书的提过一个头牌,叫什么青鸾。
“咳,就那个,那个什么,青鸾姑娘吧。”
姜厘清着嗓子,把唯一能想到的名说了出来。
老鸨脸色忽然有些尴尬,笑得勉强,“哎呦喂,这可真不是时候,青鸾姑娘今儿出门接客了,要不,给几位爷换我们的红枫姑娘可好?”
姜厘视线在老鸨脸上沉淀好一会儿,在老鸨快要维持不住笑容的时候,说了句,“好。”
老鸨笑容满面地叫人上好酒好菜,似乎松了口气,去叫姑娘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姿轻盈,体态丰腴的姑娘进了屋,垂头作揖,在桌子旁跪坐了下来,给他们倒酒。戴着头纱,看不清长相,但叫人觉得,这定当是个美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妖娆与贵气。
“几位爷,想要听什么曲子?”
姜厘抬手阻止红枫倒酒,红枫看了姜厘一眼,来到琴瑟旁,欲要弹奏。
“弹你拿手的吧。”姜厘抿了一口酒。
没有天宝斋的好喝,有些呛鼻,但味道也还不错。
红枫手指划过琴弦,似是蝴蝶在翩翩起舞,悦耳动听的曲子宛如春天百花盛开,高山流水,好一幅山水惬意的画面。
斐炆目光灼灼地盯着红枫的手,似乎察觉到斐炆目光的灼热,红枫略有些不自然,弹差了一个音。
斐炆“咦”了一声,但未说什么,继续听曲子。
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曲子怎么弹到最后,跟风凌烟弹的那首一样了?
雪舞樱也觉这曲子听到最后略有熟悉,忍不住插嘴在红枫一曲终了的时候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曲子?”
“此曲原是高大人在夫人生辰所作之曲,后几经改编,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高大人?是朝堂上的那位高大人?”雪舞樱似乎抓到什么线索,很肯定地问了一句。
“正是那位高熲高大人。”
这还真是莫名的缘分。
姜厘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贪杯误事,便吃起了桌子上的菜,一边吃一边点头。
尤里闭着眼睛,躺在软塌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曲子。
“红枫姑娘可还会其它的曲子,让在下领教一番?”
斐炆压低嗓音,努力装出男人声,但实在能力有限,红枫愣了一下,继而轻笑几声,似是调侃说道,“自然应当让‘公子’多听几首。”
公子俩字掐得极重,斐炆红着脸,好在有头纱挡着,不自然地搓了搓手。
红枫连弹了好几首曲子,桌子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几人对了下眼神,叫停。
“红枫姑娘,这曲子听多了也会闷,不如我们,来点新鲜玩意。”姜厘拿筷子敲敲桌子。
新鲜玩意?
红枫不知何意,一时间有些踌躇。
“是这样的。我们击鼓传花,这没有鼓,没有花,那就红枫姑娘你先来弹曲子,传酒杯。你可以随时停下,酒杯在谁手里,谁就要受到惩罚。当然了,由弹奏者来选择进行惩罚,可以罚喝酒啊,跳舞啊。红枫姑娘意下如何呢?”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这几个人胆子倒不小。
红枫掩藏在轻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嘴角泛起一个弧度,似是在算计什么。
“如此,那红枫便不客气了。”
“尤里,起来,赶紧起来!”姜厘揪着尤里的耳朵把他拉了起来,尤里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地坐了过来。
曲子响起,四人来回传递酒杯,红枫淡笑无声,突然停了。
姜厘手里握着还没递出去的酒杯,笑容凝固了。
故意的,绝对故意的!
“哎,这位公子,敢问您贵姓?”
“在下...木离。”
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和雪舞樱那个假姓保持一致。
“那木离公子,得罪了。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解惑。”
“什么事?问吧。”姜厘大大咧咧地似乎毫不在意。
“您一个姑娘家,为何要女扮男装来青楼呢?”
哎?
姜厘傻眼了。这怎么就露馅了?
“你...你如何.......”
“木姑娘,虽说你个子高挑,可与男人比肩,但,你妆容还有嗓音,实在,不太像......”
“看起来过于清秀,与你身边这位公子比起来,难免会暴露。”
姜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这样啊。我还以为我打扮的天衣无缝呢。”
“也没什么,就是待在屋子里没意思,出来走走,找点乐子。你们这不就是来玩的么。”
“但也没有女儿家来青楼的呀。木姑娘还真是女中豪杰呢。”红枫话语不善,但语气温柔无害,让人生不起气来。
“哎哎哎,继续继续。”姜厘挥手,赶紧岔开话题。
红枫多看了姜厘几眼,又继续游戏了。
四人轮流中了一次,红枫都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似乎对他们好奇的很。
“既然我们四个都被罚过了,这次就换馨儿来弹吧。”雪舞樱拍了拍斐炆的后背,红枫点头,起身,大红的衣袍拖着地,坐了过来。
正好在雪舞樱和姜厘中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钻进雪舞樱鼻子里,引得她一阵炫目。
刀子般的眼神剜在红枫身上,却瞬间收了回去。
游戏开始,不负众望,红枫第一个拿到酒杯。
“红枫姑娘,可否跳一支舞?”
以为会被提问的红枫头纱轻轻晃了晃,沉寂一会儿,便起来跳了一支舞。
柔弱无骨的身躯,像一条滑蛇,步伐轻盈,长袖挥舞,让人如痴如醉。
姜厘拍手叫好,就这样几轮之后。
红枫无语地低头看手里的酒杯。
次次都是她,还真是毫不掩饰。
“这次换我来问吧。”雪舞樱突然发难,手触碰到红枫的面纱,捻了捻。
“尽兴结束了。那么,请告诉我,风凌烟姑娘,你,到底是何人呢?”
打瞌睡的尤里耳朵扇了两下,睁开了半只眼睛。
红枫轻轻推开雪舞樱的手,“木姑娘这话红枫不知何意。”
“喜好穿一样颜色,款式的衣服。走路的姿势相同,弹琴的手指与动作也分毫无差,就连手背上不起眼的伤疤都在一处。更重要的是,你身上的熏香,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你说我说的对么,风凌烟,风姑娘?”
话刚说完,雪舞樱扣住红枫的肩膀,迅速扯下了面纱。
结果却愣住了。
不是一个人。
都是美人,但不是一张脸,这张脸显得要稚嫩些,看起来约莫只有十六七岁。
发愣的功夫,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了!
“那娘娘腔,小白脸呢?给老子出来!让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他!”
一个浑身酒气的纨绔公子哥身后跟着好些看热闹的,拎着酒壶就闯了进来。
红枫戴上面纱,眉眼间尽是不悦。
尤里跪坐在地上,抬起头,凶恶地瞪了过去。
“滚!”怒吼震得桌子颤了两下。
公子哥双腿发软,险些没栽下去。
气势太吓人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起眼,没想到原来这么凶神恶煞的。
但酒劲上头,仗着身家背景,身后有好些看热闹的,这时候退了回去岂不丢死人,公子哥硬着头皮,将来之前想好的说辞“喷”了出来。
喷了满屋吐沫星子。
“你知道小爷我是谁么?敢叫我滚。我父亲可是......”
尤里“噌”地起身,揪住了他的衣领,高了公子哥一头,狞恶地瞪着公子哥,吓得公子哥站立不住,酒醒了一大半。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
“啪!”清脆的一巴掌,公子哥被扇得转了好几圈,晕头晃脑地脑袋一下磕在门上,狼哭鬼嚎。
“你是谁很重要么?”尤里威武高大的身躯挡在了门口,吓得围观群众后退数步。
“这间包厢小爷我包了。”尤里大拇指点住自己的鼻子,咧着嘴巴露出大白牙,“想闹事,先把脸送过来让小爷我松松手。”
“哐”!
拳头在门框上砸出个坑,公子哥“啊”的一声,滚坐在地上,哆嗦着腿,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一溜烟,围观的都不见了。倒有几个锦衣玉袍的从包厢里出来,望着尤里目光意味深长。
还真他娘的疼啊。
尤里捂着拳头,憋着痛,一脸爽酷地淡定走回屋。
姜厘几人收拾好就要跑,从窗户跳。
红枫:......
砸坏了门老妈子会疯的,不赔钱不要紧么。
但也拦不住,四个人逃之夭夭,等老鸨闻声赶过来的时候,人早都没影了。
老鸨气得要晕过去,嚷嚷着要去找人,却被一人拦住了。
“他们的钱我付了。”
“哎呦,爷,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可真是太破费了。”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笑呵呵地,收钱倒是利索,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掐得可紧呢。
那位爷没理会老鸨,招呼着人离开了青楼,去的方向,正是姜厘几人逃走的路线。
那么显眼的四个人,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去了哪。
跟过去的不止一波人,被狠狠羞辱的公子哥回家叫了一堆五大三粗的打手,追了过去。
大有不把人杀了不罢休的架势。
红枫站在窗子前,撩起面纱,目光似乎透过层层房瓦,捕捉到了姜厘等人。
猎人追捕猎物的眼神。
老鸨走进包厢,掩上门,在红枫耳边低语几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有打算。”
要说姜厘这四人,逃跑功夫那是一流。
主要是姜厘很能拐,七拐八拐的避开了路人的视线,躲到一无人之处,靠着墙喘气。
“那些人被甩下去了吧。哎,累死我了。”姜厘擦着额头上的汗。
雪舞樱皱着眉头,总感觉有哪里被忽略了。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风姑娘所说的地方,勘察一下地形,若是出现万一,也好脱身。”斐炆张着小嘴喘息,鼻尖上都是汗珠。
跑这么几步就累得不行,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
真真体验一把普通人的感觉。
雪舞樱点头,四人歇息一会儿,便准备离开,但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什么......”姜厘扶墙,“我们好像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吧......”
“我打听好了,在京城外,我们初来乍到那座破庙不远处。”雪舞樱比划了一下方向,姜厘亮着眼睛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高岭之花,果然做事都比寻常人要靠谱。
其实不靠谱的只有她一个。
“尤里,你的手不要紧么......”斐炆拿出伤药,递了过去。
死要面子装大哥,不知道该说什么。
擦了药,跟着雪舞樱,四人刚走没多远,就被一人挡住了。
在青楼里隔壁包厢的人。
尤里认了出来,挡在三个女人身前。
这人竟能追上他们,看起来不简单。
是个危险人物。
“我看这位公子身体强壮硬朗,拳劲更是了得,不知可否有兴趣,与在下切磋一番呢。”
拦住他们的人背着手,面容冷峻。
“没兴趣。”
尤里很干脆的拒绝了。
似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来者噎了下,倒是未生气,还准备继续说动尤里。
“在下对这位公子的功夫很感兴趣,若是你能赢我,这玉便归你了。若是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来者摘下腰间的玉佩,尤里瞄了眼。
“值钱么?”
“值钱...但......”
“值多少钱?”
握着玉佩的手抽了下,压下怒气,那人回道,“有市无价,但......”
“那好,我答应你。”
尤里挽起袖子,跃跃欲试。完全不想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无视的很彻底。
收回玉佩,似是怒了,来人手成钩,抓了过来!
扣住了尤里的肩膀,使劲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