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此刻已经入了夜，只是不知道是山中天气本就有些无常，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入夜反而下起了雨
雨水不大，只是淅淅沥沥的，听着有些惆怅
只是这雨虽然不大，却是暂时缓解了人间炎热
感觉凉快了些，沐瑶将窗子支了起来，细细的夜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带来了丝丝的凉意，缓解了沐瑶心中的些许繁琐
郁郁看到沐瑶将窗子支了起来，走过来添了一把香，想驱一驱这雨夜的潮气
“郁郁，外面的滴滴答答之声，是什么声音？”
郁郁看着沐瑶微微皱了皱眉，看样子，是觉得有些吵闹，探头看了看之后，没瞧见有什么声响之物，不由得有些奇怪
“主子可是听到了什么？并没有听到有什么作响之物啊”
看到郁郁疑惑不解，沐瑶拉住郁郁的手，然后说道
“你听，时不时会有滴滴答答之声”
主仆两个人在窗边静坐了一会，郁郁才反应过来
“主子说的，莫不是雨打芭蕉的声音？”
郁郁伸手指了指，果然在窗子的不远处，中了一排芭蕉，不大不小的雨水打在了芭蕉叶的声音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原来是雨打芭蕉的声音，无端端的，有些心烦”
沐瑶此话一出，倒是让郁郁倍感惊奇，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沐瑶
沐瑶察觉到郁郁诧异的眼神，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还记得上一次跟主子在廊下赏雨，主子说，十分喜欢这雨打芭蕉的声音，说听起来十分心静，我还以为主子喜欢，所以才在这檐下，种了这么多的芭蕉”
“我何时说过这话？”
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沐瑶问的十分真诚，看起来像真的忘记了
“第一次司值人间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玉宵仙子在，主子你忘了，当时主子还想在雨夜里出去走走，我跟玉宵仙子，好一顿劝，主子才舍得回去休息”
经郁郁这么一说，沐瑶有点印象了，那似乎是在
人间百年前
岁月早已经蹉跎过了百年，世殊时异，没变的依旧是那雨打芭蕉，彼时喜欢的不能自已，此刻却倍感心烦，可见变得不是这景致，而是沐瑶的心境
“可见，我的心，没有百年前那般心静了”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着凌香阁的丫鬟汇报，说云裳仙子来了
“外面有雨，云裳你怎么过来了”
“下雨无事，索性过来看看主上”
“你那隐情洲进出都要乘船，出入可要小心”
听着沐瑶如同长姐一般的贴心嘱咐，云裳笑了笑
“主上莫忘了，云裳可是仙子，纵不得船，也可以踏水而行”
一听云裳这么说，沐瑶也笑了
“倒是我，忘记了”
“不过隔绝水路终究是有些不方便，我来的时候已经用杜鹃花搭起了一座花桥，主上哪日里有闲情逸致，可同去看看？”
花桥？沐瑶倒是没见过，一听到云裳这么说，倒是十分感兴趣
“好啊，明日里，我定去瞧瞧”
“好”
郁郁给云裳和沐瑶上了茶，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带着丫头，去给檐下的芭蕉换个地方
“我来的时候，看到主上和郁郁瞧着屋外的某处十分出神，不知道主上瞧什么呢”
一听到云裳这么说，沐瑶摆摆手，说道
“原是在听檐下的雨打芭蕉，然后又跟郁郁感慨，世殊时异，人心易变，快乐和愁绪，不过弹指之间”
“未来不知今日事，主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为何有这样一问”
“今日里，我见主上几次不展眉头，想必是心有愁绪”
“不过有些事，没有放下而已”
沐瑶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但是没有认
云裳想了想，又问道
“可是与玄灵上神有关？”
听到她直接点出了降宫，沐瑶微微抬起了眉，似乎没有想到，云裳竟然猜到了
“主上不必吃惊，其他人倒也不知，只是我今日里无意间瞥见主上脸色，所以才有此猜想”
沐瑶摆摆手，示意无妨
“原也无妨，你心思细腻，能发现，也是正常的”
云裳点点头
“主上可是跟玄灵上神吵架了？”
“倒是也不曾”
“我瞧着主上跟玄灵上神之间似乎有龃龉之感，玄灵神与往日里无异，倒是主子，感觉似乎在躲着玄灵神”
沐瑶听她这么说，手心里微微有些冒汗，她装作不经意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轻轻地说道
“很....明显么”
“不甚明显，只是玄灵上神一定感觉得到”
沐瑶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此事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外面一派清凉之感，沐瑶看了看院中被雨水洗礼过的花花草草，抬手指了指枕流桥
“刚下了雨，外面倒比屋子里凉爽，且去院子里走走吧”
“好”
云裳知道这是沐瑶不想让屋子里的其他丫头听见，抬步跟着沐瑶来到了院子之中，两个人向着枕流桥走了过去
“此事，我原不想与任何人多说，可是你心思机敏，为人又十分忠诚，说与你，我倒是无妨的，此事困扰我已久，我内心纷乱，早有一段时日”
云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主上是不是喜欢上了玄灵神”
沐瑶看了一眼云裳，她果然心思机敏
“我以为，除了我自己，别人不曾知晓”
“主上藏得极好，只不过我与主上呆的时间久，所以感觉得到”
“那你觉得，降宫他知道么”
“上神他想来并不知道主上的心意，但是，我瞧着上神也别有情义”
郁郁也这样说，所有人都这样说，可是所有人都没有猜对降宫的心思
连她自己也没有
沐瑶摇了摇头
看到沐瑶摇头，云裳说道
“主上是说，玄灵上神并不心仪于主上？”
沐瑶点了点头
云裳皱了皱眉
“我倒是觉得，玄灵上神对主上的情意，比主上对上神的情意，反而还要深上一层”
“为何这样说”
“感觉，上神的眼神，从没有这样看过别人”
又是感觉，感觉一事，虚无缥缈
沐瑶又摇了摇头
看到沐瑶又摇了摇头，云裳反而有些纳闷
“主上为何断定，上神对主上就没有情义呢”
“我曾看过他的天命，天命所归，他心中无我”
沐瑶没有直接将原因全部说透，只将结论告诉了云裳
云裳听完有些凝眉不欲
两个人站在桥上，看了看脚下的流水，云裳想了一会，还是说道
“天命二字，写来不过寥寥数笔，可知，就真的是天命是归宿了么”
听到云裳这么说，沐瑶反而有些闹不清楚她的意思
“主上身带天命轮回，助人间圣君成千秋伟业，功成身退回归天界是天命，可是主上的元神，却整整消失了人间数百年，这个天命，可是命定的天命？”
“但我还是回来了”
“不，我要说的并不是主上最终有没有回来，而是在这天命之中，实在有太多的可能性和未知，即便是九重天上能掐会算的神仙和编写凡人命运的六司，也终究算不出天命”
“主上与其去相信虚无缥缈的天命，为什么，不相信眼前人，为什么，不珍惜此刻呢？”
“就算中间有一万个曲折和意外，可是结果，仍旧是一样的”
“如果真的信了，听之任之，结果注定是那样，只有真正去做去改变，当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来临之时，才有可能改变结局，主上心中明明就有，上神心中也有，明明二人对对方都有情谊，主上为何避而远之，为何不面对”
沐瑶没有答话，可是放在白玉桥栏上的手微微的有些捏紧
真的有这个万一么？
云裳看沐瑶并不答话，又接着问道
“主上是还不能确定上神的心意么”
沐瑶点点头，复而又摇了摇头
云裳有些搞不懂沐瑶的意思
“不，我能确定，他心里没有”
沐瑶再一次坚定的说出了这个结论，可是这个结论，却让云裳再一次陷入了迷惑之中
“不知道主上是不是身在此情之中有所迷惑，我们身外人瞧着，断不是主上口中这样”
云裳说的果决，眼神里也不似骗人
“果真么”
沐瑶有些微微动摇
云裳点了点头，认真的样子，不像在骗她
“想必，那玄灵上神并没有准确的言语，所以才让主上犹豫至今，若未来上神果真有表明心意之语，主上可愿意？”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就是这个天命，果真出现了问题
“我...不知道”
此刻有风吹过来，吹乱了沐瑶鬓边的发丝，一时之间，让云裳有些心疼
云裳抬手理了理沐瑶乱掉的头发，然后看着沐瑶坚定的说道
“何不尽力一试，万一呢”
沐瑶看着云裳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之间，有些心动
两个人直到夜以深沉，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