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冉的态度很友好，声音也是平和缓慢，虽然有些冷漠，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远处聊天的几名气质女性回头，看了她几眼。
沈慕冉没注意，她们的眼神里除了好奇、欣赏与惊艳，还有一点点的探究。
性感女人的表现却跟她们截然相反。
她瞪着沈慕冉，两眼喷火，“沈大律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半个月前，沈律师用‘暂时不缺钱’的理由拒绝送上门的委托，导致委托人跟巨额遗产失之交臂，这事你总记得吧？”
“不记得。”很不喜欢女人阴阳怪气的语调，沈慕冉微微蹙眉，厌恶之色从眉心飞掠而过，速度飞快，可她稳得住，语调依然平和缓慢，“就算我记得，又跟您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委托人就是我。”性感女人咬牙，声音突然拔高，“我跟巨额遗产失之交臂，只能委曲求全，讨好那个恶心的男人才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我这遭遇都是拜你所赐。你不是律师吗？凭什么不帮我？你这么冷血无情，你对不起你的律师执照。”
“哦……”女人的话让沈慕冉恍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认真思索片刻，才盯着对方有些扭曲的脸，迟疑询问，“您是……曹亚楠女士？”
沈慕冉有些脸盲，而女人如今的性感打扮也与之前的素面朝天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曹亚楠磨牙，恨不能把她当蛋糕一口吞了，气极反笑，“是我，沈律师真是贵人善忘，推出去的钱都记不住。”
“曹女士。”抿了口果汁，沈慕冉慢条斯理道，“麻烦您用脑子想想，在京市，律所千千万，律师数不清，我对您的委托没兴趣，并不代表别的律师也没兴趣。您输了这个官司，不一定就是律师的责任，您怎能甩锅给我？”
“如果不是你，这个官司我稳赢。”曹亚楠艳红嘴唇哆嗦，胸口因为深呼吸而上下起伏，深V礼服包裹下的风光若隐若现，她却没发现，只绞尽脑汁的找理由指责沈慕冉，“身为律师，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是你的职责。我现在针对你的职业道德和专业能力提出质疑，我怀疑你律师执照的真实性……”
“曹女士说的不错，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是我的职责，但……”沈慕冉挑眉，随即笑了起来，“这人呢，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就麻烦多看电视、多读书，以免被社会淘汰。”
曹亚楠怨毒的眼神恨不能变成刀子，在沈慕冉身上狠狠戳几个血窟窿，“你拐弯抹角骂谁呢？”
“实话实说而已，曹女士何必动怒？”无所谓耸了耸肩，沈慕冉用果汁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唇瓣，才慢条斯理道，“不过，非常遗憾的告诉您，您找上我的时候，我已经当着您的面拒绝了这个委托，所以……您并不是我的委托人，我也没有义务维护您的合法权益。至于我的职业道德和专业能力，您可以去相关机关举报，不管来什么人，我都配合。”
啪啪啪——
这些话好像变成了无形的巴掌，全部狠狠扇在脸上。
扇完左脸扇右脸，扇完右脸再回到左脸。
曹亚楠感觉脸上火辣辣，跟开水从头浇灌下来似得，炽热滚烫，直奔心窝。
宣判时的不甘，夹缝中求生存的委屈，讨好厌恶之人的屈辱……刹那间全部涌上心头。
这些负面情绪很快窜遍全身，关押在内心深处的魔鬼开始疯狂，开始吞噬她的理智。
曹亚楠两眼血红，手指着沈慕冉，失控嚷嚷，“你是律师，客户至上是你的职责，拒绝客户本来就是你不对。案子既然找你，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接。我是你的上帝，你竟敢将上帝拒之门外。仅仅去相关机关投诉举报，也太便宜你了。我要找媒体曝光你，揭穿你的虚伪嘴脸，打碎你假清高的面具，扒开你的外皮，让大家看到你虚伪的本质……”
修长手指轻点额头，沈慕冉看着她，眼神怜悯。
这年头，颠倒黑白都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吗？
一个私生女而已，想把父亲留下的巨额遗产全攥手里，异想天开！
人家原配还活着呢，儿子还没死呢，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呀。
谁给她的勇气大闹葬礼，又是谁给她的自信，觉得遗产应该归她？
活着的时候都没准备认她，难道死了就能？
图什么？
图她能在坟前烧张纸，还是图她能在下葬时候哭几声？
扯淡嘛。
养她的人，只管身体正常发育，不管脑子进水吗？
这歪到太平洋的思想，恐怕她妈把她塞回去重生一次，也改造不回来了。
叹口气，沈慕冉抬手揉额头，只觉女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样子，跟树上呱呱叫个不停的乌鸦特别相似，吵得她头疼。
针扎一样的细密疼痛席卷而来，沈慕冉视线有些模糊，忙深吸一口气定神，疼痛顿时消散大半。
“曹女士。”冷戾带着攻击性的眼神扫过曹亚楠，曹亚楠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感觉浑身汗毛都随着沈慕冉的眼神，一根根竖了起来，头皮炸裂，无数的委屈憋在心口，滚到喉咙处的指责拐了个弯，自动回去，不但刹那间气势全无，她甚至还努力缩身子，降低存在感，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怂巴巴的的打哆嗦，“什、什么？”
右手晃着高脚杯，沈慕冉敛眸，眼睛盯着杯中旋转的液体，慢悠悠道，“既然您这么说，我也不跟您绕圈子了，媒体，您尽管去找，想怎么说怎么说，想怎么质疑怎么质疑，想怎么抹黑怎么抹黑，我倒要看看，哪家报社敢登、哪个记者敢写，哪家杂志社敢接！”
冷漠的态度、疏离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无比狂妄、无比霸道，气得人牙痒痒。
曹亚楠心里的魔鬼又开始咆哮，把她因沈慕冉凛然眼神才恢复几分的理智，一寸寸蚕食得一干二净。
手指沈慕冉，她咬牙低吼，“你威胁我？你竟然威胁我，威胁媒体？你是律师啊，你竟然知法犯法，威胁自己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