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英摇头，几乎及腰的长发跟着她的动作也轻微晃动，在半空中滑过清浅的弧度，莫名撩人心魄。柔柔的光洒在她的身上，浅浅的光影落在她姝丽的面庞上，打在她细密的眼睫上，在眼底落下一片薄薄的阴影，一缕发丝就横亘在这片阴影之中。
在男人看来，她穿着湖蓝色的修身长裙，身段婀娜，长睫明眸，沉静似水，一如既往地美丽，也一如既往地冷漠。
“我也怕死。”她道。
“我看不尽然。”他轻轻摇晃着折扇，懒洋洋道。
她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我虽然怕死，但不怕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男人微微眯起眼睛，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她再次摇头，在他略微惊讶的目光中欺身向前，“阁下很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手中原本慢悠悠晃动着的折扇一顿，旋即又开始摇晃，“你这是要跟我套近乎？”
“没用的。”他似乎在嘲笑她手段的稚嫩。
沈流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道：“您不问问他是谁吗？”
“这个人是一个逃犯，而我，是他的债主。”
男人手中的折扇被人啪的一声合上，“是吗？与本尊无关。”
她忽然出其不意地抬手去碰他搭在桌案上骨节分明的大掌，男人不防之下竟是被她握住了手，趁着他下意识抽回手之前，沈流英已经将他的掌心了看了个遍。
右手手掌心处，果然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停在大拇指那里。
是他，沈流英现下有十成的把握，不会有错的。
“您还欠我一百两黄金，我说的没错吧？”她退后一步，离开了男人的身旁。
他虽然早就在沈流英触碰他的那一瞬间及时将手抽了回去，可是那仿佛黏腻又恶心的触感还是让男人心存反感，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被女人玩弄的日子。
他的眉眼沉沉压了下来，手背上青筋鼓起，周身都是风暴的气息。
这人看起来就是想打人的样子，沈流英为了防止他发疯又离他远了些：“我说的没错吧，褚……南……风！”
男人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近乎陷入疯狂的情绪稍稍缓了缓，他闭了闭眼，道：“你怎知是我？”指尖轻挑，面具滑落下来，渐渐露出了他那张艳丽又精致的容颜。
额发下的面容英朗又蛊惑，眉飞入鬓，眼眸精致，鼻梁高挺，唇薄而殷红。
他随手将面具放在了八角桌上。
“因为我记得你。”沈流英道。
‘记得你’这三个字让褚南风的心微微动容了下。
褚南风沉沉的目光压了下来，显然是不相信。沈流英耸肩，摊开手，“好吧，你的手心里有一颗痣。”
他喉结滚了滚，心底莫名因为这么一句话升起了怪异的感觉，掌心微颤，他镇定道：“天底下掌心有痣的人不止我一个。”
沈流英不明白这人纠结这个做甚，“的确不止你一个，但是天底下掌心有痣，爱穿红衣，还厌恶女人的，就只有你一个。”
瞧见他略微诧异的视线，沈流英无奈解疑：“你的确是伪装得很好，可是你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在秦风楼的时候你故作亲密地靠近我的时候身体僵硬得跟个木头一样，谁会感觉不到你讨厌我啊。”只不过那个时候懒得拆穿你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沈流英会最终同意他住进皓月小筑的原因。
一个厌恶女人的男人，顶多杀了自己，反正不会做出别的有损身心健康的事。更何况这人还想利用她，也就不会杀了她，对她基本上没什么威胁。
可是明寒时的话让她明白，原来这人竟然真的在暗中谋害她。也不对，是明着谋害她，那毒可是当着她的面下的。
褚南风忽然说不出话来，可笑他自己还以为当初伪装的很好，没想到早就被人识破了。掌心一寸寸收紧，被人这么认出来虽然荒唐，可是竟然不会让他感到生气，反而，反而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好像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暖。
不过几瞬的时间，他就调整哈好了情绪，转身道：“我是长风又如何？这并不耽搁我对你的处置。”
沈流英指尖一顿，“我知道，我只是想说……”
“你处置我可以。”
“可你欠我的一百两黄金什么时候还？”
一直有在认真听的褚南风：……
“死人是不会要债的。”他冷冷道。
“我死也要把钱要回来！”潜台词：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就是笃定这人不会杀她，毕竟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不是吗。
褚南风一怔之后又恢复了往日里在秦风楼里的轻佻作风，眼神像是钩子一样看向她：“你来了这里，竟然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只是可惜，”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的眉心，“缨缨这般花容月貌那皇帝竟是丝毫也不动心。”华丽的嗓音似乎很是替她惋惜。
既然已经被拆穿了厌恶女人的事实，他也就不再勉强自己对着女人故作亲密放荡。
“如今到了我这里，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他劝慰道。
沈流英的脸色冷了下来，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出声。
“你笑什么？”褚南风问道。
“原来你想弄死的人是凌江国的皇帝啊。”她恍然大悟般道出了褚南风心中的隐秘。
褚南风故作镇定，手却不自觉抓紧了折扇，“你在胡说什么？”
沈流英踱步至他身边，低语道：“你给我下毒，就是想毒死季廉，对不对？”
她明亮又透彻的眼睛望了过来，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伪装，“可惜，你猜错了，季廉根本就不喜欢我，甚至是厌弃我，自然也就不会碰我。”
“你的如意算盘，自然就打不下去了。”她站直身子，说完这句话又退了下去，“其实你想的真的很好，此事若是成了，背锅的人也就是我，倒是我再因为中毒不知不觉地死去，到时候，谁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沈流英边说边点头赞同：“真的是一个非常谨慎又周密的计划呢。”说完，她歪头看过来，动作可爱，眼眸天真：“我说的对吗？”
大开的窗户下是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