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苏齐离开后，戚风回到前厅，却看见慕容君谦依然从容的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系在腰间的玉佩络子。
“爷，和亲的事，您看有没有可能不会落在您头上？”
慕容君谦抬头，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嘴角，“若没有结论，你觉得苏齐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将此事透露给本王？”
戚风犹豫：“呃……”
不会！
苏齐是王爷费尽心思安插在宫里的，不到关键时候，不会冒着危险来见王爷。
慕容君谦眼神冷厉，瞬间让戚风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王爷已经许久不曾露出这样的眼神，莫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准备一下，进宫吧！”
淡漠的嗓音打断了戚风的走神，他凛了凛神，一脸肃然。
“是！”
辰时二刻，御书房门口。
慕容君谦一袭玄色蟒袍，神色凝重的站在平整的青砖石上。
冬日的暖阳将他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地上，周围安静得仿佛一片落叶飘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苏齐从御书房出来，弓着腰快步来到他面前，低声见礼。
“王爷，皇上正在议事，请你暂且稍等片刻。”
“好！”
慕容君谦平静而淡然的添堵，令苏齐心里不禁一阵茫然，忍不住悄悄看了眼他，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嘉禾长公主一刻钟前已经离开，这会儿御书房除了皇上并没有其他人。
所谓的议事，不过是用来拒绝晋王的借口。
其实皇上并没有打算要见他的意思。
“王爷，要不您去偏殿休息一下……”
苏齐有些不忍，依着皇上的性子，这一等只怕又要许久。
“多谢公公关怀，本王在这里候着即可。”慕容君谦瞥了苏齐一眼，淡漠的打断他的话。
苏齐左右打量一下，见无人注意，这才上前一步，压低嗓音，“皇上没有议事。”
“本王明白。”
慕容君谦薄唇轻启，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听得见，从远处看去，更像是一个讥讽的笑容。
皇宫之中，他可不止一个眼线。
见他这般执着，苏齐喟叹一声，退后一步。
再抬头时，脸上便恢复方才的恭敬和客气。
“奴才告退。”
御书房里，建安帝望着去而复返的苏齐，脸上神色凝重，“你可是觉得朕这么做，有些残忍了？”
低沉森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苏齐心间猛然一颤，‘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抬头惶恐的望了建安帝一眼便匆忙垂下，“奴才不敢！”
建安帝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清冷的浅笑。
“朕这个儿子太聪明，能力太强了，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屈居于人下，只要他在京城一日……”必然腹背受敌，危险重重。
他是天生的强者，应该登上更高的位置。
苏齐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内心却很是活跃。
皇上这是忌惮晋王，所以才动了让晋王去北疆联姻的念头。
“你起来吧，晋王喜欢吃辣，吩咐御膳房准备一些晋王爱吃的菜。”
“是！”苏齐忙不迭起身，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皇上竟知道晋王喜欢吃什么？
……
建安帝将慕容君谦晾了一个多时辰，才宣他觐见。
慕容君谦微垂着眼睛走进御书房，望着一双明黄色的靴子，立即撩起衣袍拱手双膝跪地。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宣儿臣入宫，所谓何事？”
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起伏。
建安帝转过身，神色凝重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底快速略过一抹复杂之色。
过了片刻，他才扯了扯嘴角，嗓音有些沙哑：“起来吧，等了那么久，先陪朕用膳。”
慕容君谦一怔，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诧异。
众多成年皇子当中，唯有齐王和瑞王时常被召见伴圣驾左右。
不过短暂的怔愣后，慕容君谦便冷静下来。
或许，这只是父皇的试探。
不多时，苏齐带着御膳房的小太监进来，将端来的饭菜摆放在偏殿的圆桌上。
建安帝率先走过去，慕容君谦眼观鼻鼻观心跟在他后面，等建安帝坐下，他却站在他身边，将苏齐手中准备试吃的碗碟接了过去。
“我来吧！”
“王爷，这……”苏齐一怔，下意识拒绝。
等反应过来，心里顿时一阵大骇，余光扫了眼神色正常的建安帝，急忙改口：“此等小事岂能劳王爷动手。”
“让他来吧，你先下去！”
建安帝忽然抬头，目光在苏齐和慕容君谦身上来回打量。
“皇上……”苏齐眼神闪烁。
“怎么，朕如今已经使唤不动你了？”建安帝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
“奴才不敢。”苏齐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竟然一时忘了，伴君如伴虎。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曾经的少年郎。
“滚！”
建安帝眉眼冷峻，偌大的偏殿仿佛被一股阴凉之气所笼罩。
苏齐不敢多说，放下手里的东西，跪着在地上往后退，直到退到门口，才跌跌撞撞起身离开御书房。
慕容君谦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将桌上的碗碟拾了起来，在建安帝的注视下，试过所有菜品。
宫中御厨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差，竟然连归云楼的厨子都比不上。
堂堂的九五之尊，竟然吃这种东西。
“父皇，没有问题。”
建安帝点了点头，并没有动筷，而是望着他道：“不必站着，坐着陪朕一起吃。”
“儿臣不敢！”
这么难吃得菜，您还是自己一个人吃吧。
吃惯了赵岚菲做的饭菜，慕容君谦嘴巴也养刁了，不是她做的菜，吃两口就没了兴致。方才试菜，他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忍住掀桌子的冲动。
建安帝见状也不强求，拿起面前的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慕容君谦一会儿布菜，一会儿端茶。
暖烘烘的偏殿，没有交谈，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两人父子不像父子，君臣不似君臣。
陌生得紧。
“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宫中御厨做的菜，已经入不了你的眼了。”
建安帝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望着他，似是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