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柠的话让沈淮书苦涩地笑出了声。
她有时候天真得让他悲哀。
“如果只要接受就能有爱情，那我就不会来巴黎。”
安静的车内，沈淮书对着渐凉的空气轻声叹道。
沈淮书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和他平时对外示人的形象大相径庭。
或许是他内心阴暗面压抑许久形成的爱好，不为外人说。
沈淮书从小就是乖巧懂事，被长辈夸赞的好学生。他和陆卓然从小一起长大，每回家长们都会把他和陆卓然放在一起比较，然后批评陆卓然太调皮，要像沈淮书学习。
可沈淮书内心里却无比羡慕陆卓然的自由不羁。他想要做什么，从不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就去做。
谈恋爱，换女友，交白卷，招飞体检，全是陆卓然任性之后做的结果。
别人提到陆卓然便是摇头感慨，好好的小伙子毁了。可沈淮书知道，陆卓然做了这么多大胆妄为的选择后，从没后悔过。
而沈淮书，从来都是在家长的期待中成长。
他内心也有压抑的喜好。
他爱看cult片，喜欢坐过山车，蹦极，跳伞，玩鬼屋。
一切刺激可怕，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项目，沈淮书都极度沉迷。
只是他很克制，规划好自己的日常工作计划，然后奖励自己似的，在休息日抽一个时间去体验。
高一时，少年们成长，也开始体验到了独属于青少年的特殊生理变化。
陆卓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堆资源，装在移动硬盘里，揣着硬盘找沈淮书和几个朋友一块儿看。
那一堆硬盘，都是各种少儿不宜的十八禁小影片。
卧室里拉上窗帘，昏暗的房间内，电视里的声音微弱，屏幕泛着光，是屋内唯一的光源。
一群男生看着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沈淮书靠着墙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感受不到一丝心理波动。
很无聊。
第一部小电影播放完，自动开始播放列表里的下一部影片。
其他人都意犹未尽，眼看着还有时间，就继续观看下一部。
没想到，第二部影片的题材和尺度让人瞠目结舌。
当屏幕上的男人穿着西装笔挺，从柜子里拿出一堆看似恐怖的工具时，其他人都大受震撼，目瞪口呆。
沈淮书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内心却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感受。
他喉结滑动，感受到了自己内心和身体深处的澎湃。
他似乎，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了。
沈淮书一直很谨慎交女友，和陆卓柠在一起后，也隐忍很长时间，没有向她展现过自己的另一面。
他隐约能感觉到，陆卓柠无法接受自己的这一面。
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
次日，池柚从巴黎飞回浮城的当天，天气晴朗。
浮城机场自从治安整顿行动以后，社会闲散人士在机场附近聚集少了，黑车出入也罕见不少。机场交通都通畅了。
从大学城一路往南，通过机场路抵达浮城机场，一路畅通，没有堵车排队。
黑色宾利停在底下停车场内，陈谢年坐在车后排，抬手撩开衣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在心中估算着距离池柚的飞机抵达，还需要二十分钟。
陈谢年和司机叮嘱两句，推开车门下车，打算去一趟卫生间。
地下停车场收费高，停车场空空荡荡，停驻的车辆不多。
笔挺的西装裤下，锃亮的鳄鱼皮皮鞋踩在自流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陈谢年整理着自己的袖扣，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小跑的声响，清脆急促。陈谢年没有在意，径自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唤声：“陈……陈谢年！”
听见自己的名字，陈谢年疑惑地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其貌不扬，顶多算得上清秀，一身休闲的打扮，身上背着一只双肩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微微拧起眉，疑惑地问：“你是哪位？”
来人一愣，推了推眼镜，无措地双手捏住双肩包的肩带，手指抠了抠，扯了嘴角小声问：“不记得我了吗？前阵子……我们在tY大厦还见过。”
陈谢年反问：“哪天？”
他记性一向好，只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并不放在心上。
如果提及日期，陈谢年或许能在脑海里翻出时间表来找到这人。
对方眼神一黯，眼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笑了笑，摇头：“不重要的日子。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禾，是池柚的大学室友。”
“哦，好像有印象。”陈谢年点头，表情依旧冷漠。
果然是不重要的人。陈谢年心下了然。
他从不看人眼色行事，也从不怕得罪人。
更别提眼下这人在他心里无关紧要。
安禾微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和池柚好久没见面了。听说你们后来分手了？真是可惜，我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
她妄图靠池柚拉近两人的关系，也试图靠用他对池柚分手的执念来勾出他对池柚的恨。
陈谢年挑眉，点点头：“谢谢。”对于无关紧要的人，陈谢年懒得多言。
想起什么似的，他抬手看了眼手表。
灯光下，他左手无名指上银光一闪，扎眼醒目。
安禾喉咙艰涩地开口：“你结婚了？”
上次她注意到了，但没来得及问。这一次，安禾想要刨根问底，让自己死心。
到底是多么幸运，多么优秀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
一定是学历，样貌，都和他对等的豪门千金吧。
她出身不好，这一点上，她先天没有优势，永远也比不上本身就出身高贵的人。
陈谢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笑，点头：“嗯。”
一定是很爱自己的妻子，才会想到她就会笑。
安禾心沉沉的，一遍遍告诫自己，死了这条心吧。
结果，下一秒，她听见陈谢年说道：“我和她确实般配。所以我们结婚了。”
安禾愣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忽的想起，她提及池柚和他分手的事，他回答的居然是“谢谢”？
所以这句话其实是在接刚才自己的那段话？
电光火石间，安禾整个人僵硬住了。
“你……你的妻子……”安禾艰难地开口，怎么也问不出下半句。
“嗯。”陈谢年勾着唇角点头，“是池柚。”
仿佛有闪电劈在她的头上，安禾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和池柚在同一个起跑线平起平坐了，她都和陈谢年分手了这么多年，两人居然还能复合。
她整张脸面如死灰，却还要僵硬地笑着说声祝福。
但内心阴暗处依旧不死心，耳朵里有长长轰鸣声，安禾哑着嗓子，目视前方，颤声说：“恭喜你们。不过……你要注意池柚的日常交际圈。”
陈谢年挑眉：“怎么？”
“她……”安禾咽了口唾沫，仿佛为难地说道，“她毕业前，大概是和你分手那阵子吧，和好几个男生走得很近……不过我也不清楚她和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但是同学们都说池柚是……”
陈谢年冷然的眼神直直盯着她。
安禾硬着头皮说出最后两个字：“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