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袁天罡；霸道之志
又是半个月后，李夜终于回到了岐国境内，凤翔府。
这里与大梁接壤，距离长安更是只有区区两百里地，若是带一支轻骑兵突袭，两日便可兵临城墙之下。
然而，时值天下大乱，狼烟四起。却唯有凤翔和长安，却是安宁一片，没有任何硝烟。
热闹嘈杂的古老街市之上，行人如织、来来往往。可见到许多来往的武林中人，但大部分都是城内的富贵百姓。
街道两边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摊贩，五花八门，品类繁多。有菜贩子、肉贩、也有木具、绸缎、偶尔还见马匹纵横而过。
市集上，一男二女，迅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男子年不过二十，长得俊俏无比。唇红齿白，体态修长却不孱弱、面如冠玉又不失阳刚之气。
他身上自有一股如仙脱尘般的气息，路边的女子盯久了，甚至连他的一脚一步中，都觉得生出清风，令人心怡。
而在男子的身后，是两名长相貌美的女子。其中一人全身都是紫色，俏皮的五官，古灵精怪。她的眼中，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捉弄别人。
而另一位的五官却更加精致，白里透红的脸颊，柔软的朱唇、一头黑色秀发，额前一丝抹额银链、脆嫩的双耳上挂着月牙形状的银坠。
相比于紫发少女的古灵精怪，这位女子显得成熟安稳一些。但对比于那清冷不言的男子，依旧是极为活泼的。
“李夜锅锅，你走慢点嘛！我们还没挑好呢！”蚩梦口中说着流利的娆疆方言，显得更加可爱了。
李夜叹了口气，无奈道：“只是带你们回去一趟幻音坊而已，至于挑挑拣拣这老半天吗？”
“嗯？”鲜参蛾眉一挑，鼓着脸颊，朝李夜瞪过来一道犀利的眼神，
“阿夜，你可真不懂女人心。这次我和阿梦要见的，可不是一般人，当然得好好打扮打扮。你就别说话了，只管老实跟着就行。”
李夜看着一脸凶相的鲜参，只好咽了咽口水，没再说话。
“哼！”鲜参得意一笑，然后牵着蚩梦的手再次逛了起来。
“阿梦，这次一定要挑一件最好看的衣服首饰，美死她们。让那几个女人好好瞧瞧，谁才是阿夜身边最美的一个！”
蚩梦听着鲜参毫不遮掩的话，骤然羞红了脸。
“哎呀，老妈你这一路上都说了十几遍了，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唉！阿梦，我告诉你，对付男人一定要主动一些，按照你这个性子，怕是很难喽！”
蚩梦捂着脑袋，拼命摇头。等到鲜参说完，她才装作一脸嫌弃地推开，不声不响地继续挑选着衣物。
李夜看着母女二人说着悄悄话，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在他的神识之中，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闪电一般掠过屋顶，瞬息之间远去。
“居然是他？”李夜呢喃一声，急忙对鲜参蚩梦道：“情况有变，事态紧急，我先走一步！鲜姨，你们小心！”
话音还未落下，李夜已经脚踏流星，骤然消失在两里地外。
鲜参皱起眉头，连忙拉起蚩梦：“阿梦，先别挑了，赶紧跟上。”
两人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街头。
岐王府上，后院之中。
亭台水榭、雕栏玉砌。九月之时，院落中也是一片萧瑟，早已百花凋零、徒余枯枝朽木。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凋敝的庭园之中，却有三名美貌的女子坐着。
不为赏景，只为赏人儿，也是美好的一件事。
“女帝，晋国那边可有消息了？”
“嗯，李克用和李嗣源似乎闹掰了，李嗣源带着几位通文馆门主，占据在玄武山一带。李克用则拥簇那李星云，联合梁南诸藩王，四处起兵，蚕食着大梁。照此发展下去，恐怕不出半年，大梁就当真要完了。”
女帝抿了口茶，叹气道：“你这边呢，还是没有李夜的消息吗？”
“没有，不过朱友珪还有两个月就要在长安称帝。我有预感，李夜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安心等着便是。”
女帝意犹未尽地再次自己斟上一杯茶，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几女口中。
“痴心妄想！”
白珺美眸一凝，朝一侧的阁楼上望去。
皮甲、面具、斗笠、长靴，远超她的气息。
此人，不可力敌！
女帝见到白珺那沉重的面色，便知晓此人面具之下的实力有多么可怕。她捏了捏白珺的玉手，起身直视袁天罡。
“阁下是何人？此话何意？”
面对女帝的问题，袁天罡没有回答。此时他的眼里，没有女帝白珺更没有白月汐，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对面突然浮现的另一道身影，
“李夜！”
随着袁天罡喃喃念到他的名字，李夜身子一闪，便落在了白珺面前。
“白珺、月汐，你们和女帝先离开吧，这里有我就行。”
众女惊喜，女帝刚要提问，却被白珺拦下，她注视着女帝的凤目，说道：“不必多问，相信他便是。”
白珺深深看了一眼李夜，毫不犹豫地带着女帝和白月汐离开了院子之中。
袁天罡也并未阻拦，而是直接落到了院子里，李夜的面前。
李夜淡淡一笑，“明争暗斗许久，终于得以一见。袁天罡，坐下聊聊？”
“你，认识本帅？”
袁天罡被李夜一语道破身份，即便是数百年已经波澜不惊的那颗心，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李夜见袁天罡不肯坐下，也不管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认识，但严格来说，又不认识。”
对于李夜这种神神叨叨的话，袁天罡似乎并不反感。不过他依旧只是负手而立，站在李夜身前，却未落座。
“你既知本帅，便应知晓我的目的！”
李夜讶然，随手拿起一杯茶，夺地一声甩到袁天罡手里。
袁天罡伸手一接，一道涟漪从他后背猛然溢出，迅速四散在空气之中。
“我知你，但你却不知我，这岂不是太不公平？”
“哼！三百年来，除挚友李淳风之外，本帅不屑与任何人饮茶。”
袁天罡徒手一捏，那一杯佳酿瞬间化作水气，连玉杯都直接化作粉尘颗粒，从他的掌心滑落。
李夜抬起那俊俏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天罡。面对这个活了几百岁的怪物，李夜在那么一瞬间顿生一股不过如此的想法，
就好像原本十分崇拜的一位偶像，突然间站在自己的面前，只是简单聊聊天，你就会发现，原来他也只是平凡的一个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罢了。
“袁天罡，我李未明一路走来，强敌环伺，行事随心所欲，想杀我的人不知凡几。而你，却是第一个对我起了杀意，却没有被我杀死的人，你可知这是为何？”
铁面之下，如云淡风轻，古井不波，唯有沙哑的声音传出。
“为何？”
“因为，我敬你。”
李夜神色一变，直接起身，给袁天罡敬了一杯茶。
“你这是何意？”
袁天罡声音微微一变，似有不解，亦或是意动。
“你为大唐，呕心沥血三百年。不知粗茶苦涩，不知油盐滋味，其中多少苦心、多少苦难。这天下除了你，恐怕唯我最知你。”
陡然间，袁天罡的心脏剧烈一动，李夜的话，如同在他的心脏上扎了一刀，好像洪水开堤，令他鲜血狂涌。
“贞观、永徽、武周、开元、天宝、元和、天佑。大唐三百年盛世，威加海内，万邦臣服，以唐人之名替汉人。
至此，四方皆知我华夏民族之名！
这一杯茶，夜谨代华夏一族，敬大帅一杯！”
说完，李夜一饮而尽，给袁天罡微微鞠了一礼。
随之他淡淡一笑：“既然已经先礼，是否要后兵，且看大帅的意思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袁天罡缓缓摘下面具，以那可怕的腐朽面目，缓缓在李夜面前坐了下来，看来暂时是放下了动手的打算。
李夜从容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举起一杯茶，重新放在了袁天罡的面前。
“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若是能与大帅交心，我愿意泄露天机。”李夜话音落下，只见庭园之中，似有耳鸣之声刺耳响起，
若是有人站在丈外，便只能见到李夜和袁天罡忽然被一团混沌之气所包裹，里面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和画面。
一息之后，混沌之气散去，李夜和袁天罡的身影显现出来。
李夜此时已经是七窍流血，不过他只是运起灵力，便瞬间将其蒸发，恢复如常。
仅仅只是对袁天罡一人泄露了天机，他便受了些许伤势。看来，这就是对世界的改变所带来的反噬。
好在伤势不重，至少他若想要控制住袁天罡，还在自信范围之内。
而此时，袁天罡那腐朽灰褐的脸上，也是闪过一抹骇然。
“难怪，你事事皆知、每次都能走在本帅前面。紫薇帝星被你所影响，便不足为奇了。可惜，你终究并非李氏之人，本帅容不得外人，染指李唐基业！”
“哦？大帅所忠的，是那早已断送气运的李唐，还是你自己心中的霸道之路？！”
一语，如晴天霹雳一般，轰在袁天罡的耳前。
轰！
一道猛烈的气浪爆散开来，方圆十丈之内，连青砖玉瓦都被可怕的内力直接震碎，轰然倒地。
“李夜！”
袁天罡再次戴上了铁面具，这一次，似有波澜、甚至是一丝惶恐。
李夜淡笑，“我这一问，并非是质疑大帅的忠臣之心，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里，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再创大唐辉煌与扶持李家血脉登基，这二者之间，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见袁天罡不语，李夜继续道：“你苦心谋划几十年，都是为了给李星云铺平所有的路。可惜，无论是帝王权力、还是龙泉宝藏他都不在乎。
一而再，再而三，你终于失望了。
此刻你心里想的，恐怕也不再是逼李星云称帝。或者说你已经料到了，即便把他推到帝位面前，他也会拒绝。
你现在所想的，只是有一个人，来继承你的霸道之志罢了。而这个人，恰好与你复唐的夙愿并无冲突。所以你还愿意继续扶持李星云，甚至是付出自己的性命，让他代替你活下去。
我说的可对？袁天罡。”
此时，面具之下，薄唇颤抖。
李夜之语，
如道，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