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苏不是不讲理的人，可当自己成为一个人唯一的至亲时，她早已经忘了那所谓的“理”是怎样的。
她不愿看到岑柠受伤。
任何可能性都不允许。
谢朝沉默数秒，在沈流苏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好。”
岑柠惊愕看他。
“说是在道上混，其实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我手上没沾有人命，干的也都是好事儿，偶尔手痒去揍几个龟孙子，仅此而已，四嫂不用担心会有仇家找上门。”菜已经上齐，谢朝一边解释一边给岑柠盛汤，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从容了些。
倒是岑柠替他着急：“那黑虎他们怎么办？”
黑虎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弟兄，岑柠当时还是诓骗了黑虎才成功混进去才得以接近谢朝。
谢朝莞尔笑笑，慢声细语地道：“他们只是喊我一声老大，很多事情其实都是黑虎在处理，我晃荡那么多年，到这成家立业的年纪，是时候回到工作岗位上了，不然，家人会担心。”
他口中的家人不仅仅包括岑柠。
余宛霖之前也很不满意他四处鬼混。
“成，别到时候说是我逼你的。”沈流苏甩锅。
谢朝眉毛微挑：“嗯，是我心甘情愿的。”
岑柠：“……”
这顿饭吃得也还算顺利，谢朝先送沈流苏回了绛纱公馆，下车时，沈流苏一直在思考岑柠对谢朝是否有所保留，以至于车都已经开走了，她还傻站在门口呆愣着不动。
她不懂一个人爱一个人能到何种程度，更不懂男人的口头承诺是否都会化为泡影。
前有常樱兰，后有席玉，如今，她不希望岑柠真心错付。
可是，岑望当年为爱殉情，她忽然又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付出一切去爱一个人。
那谢朝呢，谢朝的初心会一直保持不变么。
这不该沈流苏操心，她也不能去干涉岑柠的决定，可是今晚这样，她跟传说中的“恶毒丈母娘”没什么区别。
“啊，做了回恶人。”沈流苏仰天轻叹，再发了会儿呆，终于肯迈开步子进屋。
回依兰小区的路上，岑柠抿着唇角时不时看向驾驶座上的谢朝，他很少在她面前有这般深沉的面孔，但今晚这顿饭过后，他比往日都要严肃许多。
车子停稳在依兰小区楼下，岑柠没急着下车，手心微微蜷着握紧了安全带，看向谢朝时道，“谢朝，你别怪我姐姐，她只是担心我。”
谢朝侧目，表情终于柔和一些，“想什么呢，她一边是我四嫂，一边是我未来姐姐，我哪有那个胆子去怪她。”
“那你凶巴巴的干嘛。”岑柠小声嘀咕着。
“很凶？”谢朝摸了摸脸，无辜耸肩，“睿智的男人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像我刚才那样认真。”
岑柠：“……”
真是个自恋的男人。
“抱歉，让我的小柠檬多想了。”谢朝揉了揉她头发，下车绕过车头过来替她开门，“走吧，上楼说会儿话。”
岑柠拍开他的手：“只能说会儿话，我不留你过夜。”
谢朝没搭理她这话，依旧用手去牵她的，十指相扣，掰不开那种。
一直到进门，他在门关上那一瞬间才松开相扣的手，转而揽着她细腰将她放在玄关的长桌台上，黑影压下，他覆上她温热的樱唇，勾勒描摹，攻势猛烈。
“谢朝……”岑柠不是没跟他接过吻，只是没有像今晚这般急不可耐。
“吓着了？”他退开一寸，抬手抚摸她染上一抹晕色的脸颊，轻笑，“也就平时凶，一亲就哪哪都软了。”
岑柠没好气地推开他：“你讲点道理，是你突袭我。”
谢朝抱住她安抚似的轻拍她背部，半晌才发声：“我从小就混，架没少打，横惯了，没人能管得了我，也没人能命令我，当然，我说的这些是完全将你排除在外的。我意思是，我很少认真答应别人的要求，尤其是让我难以办到的事情，以前，是答应我妈不做警察，而今，是答应你姐姐从此跟道上的人撇清关系。”
“谢朝。”岑柠喉结微哽，“不是这样的，姐姐那边由我去说，你不想答应可以不答应。”
谢朝松开她，忽地笑出一声，刮蹭了下她鼻尖：“傻瓜，还不明白么，我的意思是，我只会为重要的人让步。”
“没必要。”岑柠拉着他手臂，拧眉道，“这不是理由，你不该因为别人而放弃你喜欢的东西，就算是我，也不能。谢朝，我不愿领你这份情。”
太沉重，她要不得。
“生气了？”谢朝轻叹，托着她直接抱起走到沙发，顺势坐下，依旧抱着岑柠，他看着她眼睛，十分正经道，“我不愿对你有所隐瞒，所以才会对你说这些，但我说这些是想表明我的心意，我这辈子认定了你，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你看不出来么，我不想让你推开我，所以才自私地说那些全是为了你的鬼话，想要你心疼我一下，或者我，让你对我心怀愧疚，这样，你总该不会像上回一样跟我提分手了吧。”
他心底里知晓岑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了解她。
“不是为了你，是完全为了我自己，明白么？”谢朝低头亲了亲她迷茫的眼睛，无奈轻叹。
他太想跟她在一起，所以即使沈流苏不说，他也会去做。
岑柠陷入沉默。
这份爱本身就是沉重的不是么。
如果结局注定不完美，那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过程。
只要过程是完美的，又何必在乎结局。
是她低估了谢朝对自己爱，也低估了这段感情。
“阿柠，我想借此困住你，想让你也为我做点什么，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所以如果你因此愧疚，就用一辈子来弥补我好么？”谢朝闭眼，下巴低着她肩头，生怕她下一秒就会离开似的将人紧紧禁锢在怀抱之中。
天知道，她三天前说要分开，说不要再见面时，他内心有多慌乱。
天知道，她说她也许某一刻时刻就会离开人世时，他内心有多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