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任端着茶杯的手一动不动，直到腾腾热气盖满眼镜，刘任赶紧把镜片擦得透亮，方便看清沈茵从包包里拿出来的那些资料。
下课铃响起，打破会议室诡异的安静，震耳欲聋。
“沈指导。”胡元用笑容化开了脸上的僵硬，“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我，但这顶多只是私人恩怨，更确切地讲，是你个人对我的偏见。你觉得校方和游泳队会因为你手上这几张冠冕堂皇的东西而卸任我这个教练吗？会不会太天真了？”
沈茵平静地看着胡元：“会。”
胡元哈哈一笑：“果然连沈指导自己都觉得天真，也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校长请过来，别到时间又闹剧一场，反倒把校长给得罪了。”
“胡教练误会了。”沈茵道，“我回答的是你前面那个问题。”
胡元盯着沈茵，面色依然轻松，桌面上的双手越扣越紧。
没过多久，队员们一个个走进会议室，安静严肃的环境让王亮在跨门槛的时候差点劈叉。
不一会儿，校长也来了。
屁股腚刚碰着椅子的队员们像蚂蚁上了热锅一样。
“操。”每当王亮脑子里产生什么想法的时候，嘴巴都会收到立即执行的命令，“比上次回老家开村干部评选大会还紧张。”
有队员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想尿尿了。”
“游泳部这次又惹了什么祸竟然把校长都招来了，操，不会是那件事被校长发现了吧……”
队员1瞬间惊恐：“网吧通宵吗？我们不是策划得挺严谨的吗？”
队员2不可思议：“寝室喝酒吗？酒瓶子用袜子内裤裹得好好的，不可能被发现啊？”
队员3震惊无比：“聚众抽烟吗？大半夜躲在卫生间里抽的，肯定是每天做作业做到两点的那个憨批举报的，早看他不爽了，就他清高。”
开启上帝视角的周扬轻轻咳了声：“那个，是关于卸任教练的事。”
众人听到开会的内容和自己无关后，都大大的松了口气，当冗长的反射弧终于接受到刺激后，这才不敢置信地反应过来：“什么，卸任教教教……”
校长已经走进会议室，大家憋红了脸闭上嘴。
见到校长进来，胡元赶紧站起来让位置：“校长，您坐。”
“没事，胡教练你坐就行。”校长和蔼地笑道，眼角细细的皱纹让整张脸看起来体面又谦让，“学生那边还有空位置。”
胡元没再继坚持，脸露歉意：“真是抱歉，让游泳部的事占用了您的休息时间，如果我提前得知这场会议会邀请到您，肯定会选个恰当的时间。我们沈指导年纪轻轻刚上任不久，做事还稍些欠考虑，打扰到您了。”
“不会，学生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校长十分客气，“胡教练，你快坐吧。”
看着眼前的情景，刘任瞟了眼杯中的茶，瞬间觉得不香了，失去了继续喝的欲望，眼睛在沈茵和胡元之间瞅来瞅去。
“校长，谢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沈茵站起来，整理着一张张资料，“像我之前告诉您的，这次开会请您过来，主要是想向您说明学校游泳队在这两年来的大大小小比赛中，每次都得倒数第一的真正原因。”
胡元立刻插话：“沈指导说话就爱夸张，一支游泳队的综合成绩涉及到方方面面，什么才能称得上真正原因？
更何况，有竞争的地方就有名次，有名次的地方就有倒数第一，就好比一个学生或者一个班级经常考倒数第一，这个时候难道也要请校长过来仔细说明得倒数第一的理由吗，该做的难道不是自己内部想办法提升实力？
还是说沈指导没那个能力做到，所以只能耽误时间碎碎念了？倒像是不经世事的小女生喜欢做的事。”
“只有先找到阻碍游泳队进步的原因了，才能再想办法提升实力不是吗？”沈茵沉着道，“还是说，胡教练担心自己成为游泳队得倒数第一的真正原因，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反驳我？”
沈茵话落，现场一阵唏嘘。
“不愧是我沈哥，够飒！”王亮开始激动起来。
但其他队员表现出的更多是怀疑：“教练怎么可能是游泳队得倒数第一的真正原因，教练人那么好，对我们还是挺不错的。”
“游泳队的成绩不好，还是我们个人能力问题吧，把锅扣在教练头上会不会不太合适……”
帮胡元说话的队员依然占多数。
刘任也忍不住道：“沈指导啊，话不能说得太绝对，胡教练是我招过来的，他的能力和为人我很清楚，履历摆在那儿呢，虽然年纪大了干劲确实不如当年，但被你说成为这样，就不合适了吧？沈指导说话要注意，你现在可还担着陈主任的面子。”
刘任和陈芸升职的方向相同，但位置只有一个，平常生活中，但凡遇到不太美好的事，能拉一把陈主任，刘任通常都会抠住这个机会。
校长一直带着温和有礼的淡笑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沈指导。”胡元笑道，“我这人不好吵架，更觉得在校长和刘主任这两位大忙人面前吵架不妥，如果接下来的会议沈指导还想通过这种方式继续下去，我觉得没有再耽误时间的必要。”
说完，胡元开始收拾自己桌面的东西。
刘任也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校长啊，胡教练说的没错，我也不想说什么不是，沈指导这小姑娘还是确实有点爱吵架。
我见过她几次，她就在我面前吵了几次，我们胡教练老实嘴笨没一次说的过她，看着都委屈。靠这种方式讨论问题胡教练从开始就占了下风不是？多没理啊。”
“那就直接从胡教练贪污受贿，用收礼金的方式来选拔队员这件事开始说好了。”见胡元和刘任准备离开，沈茵干脆道。
沈茵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又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安静，胡元整个人变僵，刘任保温杯中的茶水溅出来几滴。
不一会儿，队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会议室的安静被嘈杂取代。
“沈指导，乱说话是要负责的。”胡元站起来的个子很高，眼神冷冷地俯视着沈茵。
“胡教练还是先坐下来吧，既然胡教练那么尊重校长，让校长一直抬头看着你也不合适不是吗？”
胡元这才对校长抱歉一笑，坐回到了椅子上。
“沈指导，请拿出你与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有关的证据。”胡元继续说道，“拿不出证据就是造谣，我这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侮辱我的名声。”
“证据当然是有的，不然胡教练是觉得我年纪轻轻，喜欢在桌上乱摆东西过家家吗？”沈茵拿出一份往年选拔赛的成绩表，“去年参加选拔赛的队员一共有198名，入选的队员有25名，25人中有一半以上的队员成绩在198人中排行倒数50名，前年的情况类似。”
沈茵把复印好的成绩表一张张发到在座的所有人面前。
“这不是周扬那天来找我要的成绩表吗？”胡元忽然岔开话题，“周扬，我记得你当时找我要成绩表的理由是想参考参考，方便在不久后的选拔赛上帮我做记录对吧？”
周扬避开胡元的眼神，没做回答。
“默认了？”胡元哂笑，“所以说，那天周扬同学是在说谎对不对？通过说谎从我的手上骗东西，沈指导原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指导队员的，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一个靠着欺骗的手段来做事情的人，说话的可信度也应该高不到哪里去吧，沈指导？”
“胡教练，我们就事论事，还希望你不要转移话题耽误大家的时间，你刚刚也说过，校长和刘主任是大忙人，所以请你解释我刚刚提到的关于这张成绩表的问题。”
胡元盯着手上的成绩，纸张在指间慢慢变大的压力下渐渐皱起：“你刚刚提到的那个问题我并不否认，但就像我之前常说的，选拔队员涉及到方方面面，成绩表上的这些数字，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那请问方方面面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