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就是外行，果然什么都不懂。”
胡元轻蔑地一笑：“成绩只是一瞬间的数据，有太多巧合的成分，选才包括多项指标，比如身体形态，身体机能，运动素质，心理素质，基本技术，选拔队员亚要综合这些多方面因素，我怕是解释了这么多，沈指导也听不懂。”
“放在我刚来游泳队报道的时候，胡教练说的这些我可能确实不太懂，毕竟学习需要一个过程，所以在这期间，我也做了一些功课。”
沈茵发放第二份资料，“学校的体育特长生每年都会组织体检，校医院会备份每位学生体检报告的电子存档，现在大家手上第一页的这份表格是去年参加选拔赛队员的体检数据，包括各项详细指标。
最上面一栏是对游泳运动员要求的基本指标，我用红笔勾出来的名字是连基本指标都不符合的队员，而红笔勾出来的队员有50%都被选进了游泳队。”
队员们再次窃窃私语起来，现场有几名队员是这些名字中的其中之一，拿着资料的手止不住发抖。
“当然，胡教练如果觉得这些只是巧合，可以接着看第二页的表格数据。”
沈茵把手上的资料翻到下一页，“胡教练刚刚有句话我很赞同，那就是成绩只是一瞬间的数据，有太多巧合的成分，所以第二张表格记录了每位队员在近一年大大小小比赛和测试成绩，最后一栏是平均值，在倒数的50个名额中，有8人被选进了游泳队。”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胡元身上。
刘任不自觉地把椅子往远离刘任的方向挪了挪。
刘元好整以暇地翻着手中的资料，轻松地笑了笑：“所以呢，这貌似和你一开始提到的事扯不上关系吧？贪污受贿？我承认我可能在选拔队员上出现了一些失误，或者说与你所认为的标准不符，难道仅凭这几张纸就可以评定我贪污受贿？这会不会太不像话了？”
沈茵拿出第三分资料。
胡元盯着沈茵：“沈指导就不要再装腔作势了，一次次发这些没什么用的资料纯属是浪费纸张。你想要作秀之前，也不看看在座教职工的资历谁没有你高，可不可以别花拳绣腿了？”
“这份资料我没打算发，如果胡教练觉得我是在花拳绣腿，可以不用配合。”沈茵对胡元淡淡笑了下，然后随便点了一个队员的名字，“余风，开学时的体检费是多少？”
“一万。”
“其他的队员呢，是不是一万？”
大家都点点头。
“那就奇怪了。”沈茵翻着手上的资料，“校医院那边需要收的费用明明是1258，那剩下的差额去哪里了？”
“沈指导用不着阴阳怪气，你看到的费用只是常规体检费，我给队员们还做了骨检，剩下的差额都在骨检那里。”胡元轻笑道。
“对了，还有骨检，我听说骨检结果如果没有问题，是不会发检查报告的，所以我让周扬特意去医院查询了一下。”沈茵拿出另一张报告，“这份骨检报告显示，只有骨髓形态学和骨髓活检两项检查，而这是两项的检查费用大概1000元，那还有剩下的差额呢？”
见胡元不说话，沈茵又道：“说到体检报告，我还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体检的结果胡教练自己会做登记，登记显示所有队员的检查结果都正常，但是当我拿到程亦的体检报告时，发现耳鼻喉科那里显示有中耳炎。
后来我问程亦是怎么回事，程亦说害怕因为这件事耽误训练，所以特意叫胡教练瞒着，至于让教练帮忙隐瞒的报酬，是5万元。”
“胡说八道，他给的明明是五千元！”胡元拍桌子愤怒道。
话说出口时，胡元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眼神惊恐地看着一双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原来程亦真的给胡教练钱了？”沈茵露出意外的表情，“刚刚其实就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没想到还猜对了一部分。”
“沈茵，你可以给我适可而止了！”
“胡教练不是责怪我说因为不够关心程亦同学，所以才有程亦母亲来学校闹事这件事吗，现在想想，这个逻辑好像不对啊，胡教练自己才是不关心队员的那个人吧。”
沈茵道，“说到程亦，他当初在选拔赛的成绩好像是倒数第八名，至于他为什么会进游泳队，胡教练为什么格外关心他，应该只要问问程亦母亲当初给了胡教练多少礼金就可以了。所以胡教练说我‘任人唯亲’，那胡教练自己就是任钱唯亲了，从来没有把游泳队真正当回事。”
“那你去程亦母亲问好了，尽管问。”
胡元站起来，“其实说到底以上不过都是你个人对我恶意的揣测，谈不上什么实质上的证据。你觉得我这个教练当的不好，我倒觉得你这个指导员当的不怎么样，不好好静下心来提升自己的能力，总喜欢做些勾心斗角夺人眼球的事。
我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跟你一个小肚鸡肠的小女生周旋，游泳队还有事等着我去操劳，沈指导还是把精力留在收拾东西上，赶紧走人吧。”
胡元在即将走出会议室门时，突然响起来一段他录音的话。
“你也知道，前面那位教练还在世的时候，你是进不了游泳队的，毕竟你当时还在苦苦练蝶泳。后来是你奶奶拿钱过来找我时，我才注意到你，本来我也没打算要收那笔钱，因为也就两万块那么点，但你奶奶硬是要塞给我。
我要是拒绝，你奶奶心里肯定难受，再说，我如果不答应也没有现在的你是不是？”
“她现在捉摸着让我退出游泳队，我不可能坐视不管，还任着她折腾吧？本来我是觉得在她这个年纪有奋发向上的精神，偶尔意气用事两次也能理解，但现在想想，不能光我理解她了，她反过来对找我的茬是不是？
在陈主任刚开始招聘的时候我就说过，游泳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指导员，乱来。”
胡元瞬间愣住，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扬。
“胡教练，上次谈话的内容，我录下来了。”
看着反驳不出任何话的胡元，沈茵说道：“队员们都知道周扬是特困生，两万块需周扬的奶奶攒好几年了，当然，在胡教练口中‘也就两万块那么点’。”
现场一片安静，刘任的捂着脸的手像是被粘住了。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校长终于开口说话：“胡教练，把钱还给人家吧。”
刘任也赶紧跟着说话：“就是就是，快点还给人家，你说你为了几个钱把这事给闹的。没想到啊胡教练，哎，枉我跟你朋友那么多年，彻彻底底错看你了，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呢。
校长，是我信错人了。”
胡元迎接着大家的一双双目光，最后露出坦然的样子：“周扬同学，身为教练，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你尽职尽责了，把你培养成这样，跟那点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你可能不觉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