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窍极力睁大眼睛看去,果然看见一座楼阁矗立在那里。看完后,七窍询问道:“绣云阁里面的景象是什么样的呢?”
童子说:“这座楼阁不是普通的楼阁可以相比的。一般的楼阁依靠人来修缮,规模一旦确定,就完全没有变化了。而这座绣云阁是由五色祥云凝结而成的。之所以取名叫‘绣’,就好像妇女绣花一样,五种色彩相互交织。时而变得非常高大,时而又变得无比宽敞,千变万化,模样各不相同,所以不知道它的厢房、厅堂和内室有多少。”
七窍说:“阁中居住的,都是仙子。是全是男子呢,还是也有女子呢?”
童子说:“楼阁名叫‘绣云’,居住的人不分男女,只要是能够修道成功的人,就可以上升到天府,住在这绣云阁里。”
七窍说:“男女住在这里,饮食从哪里来呢?”
童子说:“既然已经成为仙子,自然有仙子所吃的食物。仙厨所烹饪的,是仙猪仙羊,只要心里一想就会出现;酒杯中的美酒,是甜美的泉水和甘露,只要心里想着就会到来。”
七窍说:“有睡觉的卧具吗?”
童子说:“仙子所睡的床是白玉做成的,被子则是彩云。”
七窍又问:“有灯光吗?”
童子说:“有的时候借助星光,有的时候借助月光,照耀得如同白昼一样。”
七窍说:“有花卉之类的东西吗?”
童子说:“奇花异草,没有不具备的。”
七窍说:“按照你所说的,天上的仙府真可以说是荣华到了极点。但只是白白地说这些空话,我的眼睛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终究难以相信。”
童子说:“阁中的美景,我所说的不过只有十分之二三,你进去看一看,还有我没有说到的地方,那时你才知道我所说的不是虚假的。”
七窍说:“既然是这样,你可以带我进入绣云阁,让我看一看这奇妙的景观。”
童子答应了,于是带领七窍夫妇,弯弯曲曲地向前走。走了大约一里多路,远远地看见千竿翠竹,万棵青松,一对对凤凰在其间飞舞。所走的道路,一概是用白玉镶嵌而成的。等到走过那浓密的松竹树荫,就已经来到了绣云阁前。
七窍看了看,觉得和人世间的寺院没有什么不同,并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
童子在这儿领着七窍夫妇从东边的角落直接进去。刚进门口,门内有一座牌坊,上面用大金字写着:“绣云阁”。
从牌坊进去,就看到了厅堂。厅堂极其宽敞,极目望去没有边际,四面的芭蕉和梧桐树,相互交错遮掩。
从厅堂再往里走,有一座亭子矗立着。亭子下面被千万朵鲜花环绕着,大多叫不出名字。
童子说:“你们可以上亭子去看看。”
七窍夫妇很高兴,一级一级地沿着梯子往上爬。大约爬了成百上千级梯子,才到了亭子里。
亭子里的几案华丽精美,全都是五彩的。用手摸上去,又好像是虚无的。
正在惊讶的时候,童子说:“你们夫妇俩为什么不靠着窗户看一看呢?”
七窍夫妇觉得有道理,就靠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云彩的样子淡淡的,时而像棉絮,时而像烟雾,再加上雷声轰鸣、狂风呼啸,雨点飘落,好像就在这亭子的半腰处。
七窍说:“风云雷雨,应该在天上,为什么在这亭子的半腰处呢?”
童子说:“这座亭子已经在天上了,所以风云雷雨在下面而不在上面。”
七窍说:“这座亭子幽静美好,值得欣赏,还有比这更美的地方吗?”
童子说:“想要看更美的地方,就跟着我下亭子去吧。”七窍夫妇果然跟着他下了亭子。
从亭子左转,走了不过几步,就突然看见一座台子。台子上有千万颗星星,大的像箩筐,颜色像火一样红。
七窍说:“这座台子叫什么名字?”
童子说:“这是载星台。”
七窍说:“在下面往上看,星光密密麻麻,布满了天空,这座台子怎么能承载得下呢?”
童子说:“凡是天上的星辰,都承载在这座台子上。这座台子,近看进入眼中,好像不大,但却不知道它大到没有边际。”
七窍说:“星星的形状,在下面看非常细小,为什么这里的星星这么大呢?”
童子说:“天空那么高远,星辰那么遥远,从下面往上看,所以星星就像串起来的珠子那么小罢了。”
七窍说:“在人间看这些星光,为什么晴天的时候就出现,下雨天就隐藏起来了呢?”
童子说:“如果天气晴朗,空气清朗,云彩散开,载星台的样子就会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如果天下雨,云雾密布,载星台被遮掩住了,就隐藏起来不露面了,怎么能看得见呢?”
七窍说:“载星台后面,又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呢?”
童子说:“是日月二宫。”
七窍说:“日月二宫在载星台后面,不会被载星台遮住吗?”
童子说:“日月二宫比载星台还要高,怎么会被遮住呢?”
七窍说:“承蒙你带领我来到这里,可以到日月二宫前面去看一看。”
童子说:“日宫热得像烈火一样,凡人的身体难以靠近,我暂且带领你们到月宫游玩一番。”
夫妇二人于是就跟着童子向月宫走去。没走多远,抬头仰望月宫,像一面镜子,宽度有几百里,里面有桂树,枝叶繁茂,香气扑鼻。
七窍说:“月宫里有嫦娥,怎么没有看见呢?”
童子说:“嫦娥还在月宫里,不经常在月宫外起舞。”
七窍说:“月宫后面又是什么地方呢?”
童子说:“是升仙府罢了。”
七窍说:“是什么人住在那里呢?”
童子说:“持禄仙子管理着升仙的事务,在这里设立了官署。”
七窍说:“为什么走过绣云阁几十道重门了,还没见到一位仙子呢?”
童子说:“想要见到仙子,必须去会仙府中。”
七窍说:“会仙府在什么地方呢?”
童子说:“从日月宫向左转就是了。”
七窍说:“既然这样,快带我去吧。”
童子果然在前面带路,把七窍夫妇领进了大人殿的庭院。
只见红色的柱子上雕刻着滚动的蛟龙,彩色的凤凰飞舞着,众位仙子头戴仙冠,身穿仙服,极其荣华富贵;又看见仙子们有的敲着檀板,有的吹奏着玉箫,快乐逍遥,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七窍夫妇不知不觉地手舞足蹈起来,舍不得离开这里再到别的地方去。
童子说:“这里是会仙左府,可以去会仙右府看看。”
会仙右府里全是女仙,她们各自穿着彩色的衣裙,济济一堂,那种怡然自得的样子,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看完会仙右府后,童子催促着他们出来。七窍心里暗想,自己身处天上,能如此悠闲自在地游玩,非常遗憾自己不能成仙,摆脱这凡胎肉体。
童子问道:“做仙子荣耀呢,还是做尊贵的官员荣耀呢?”
七窍说:“做仙子荣耀极了。”
童子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修真来求得仙品呢?”
七窍说:“我从此厌恶居住在尘世,要苦苦修炼,一定要努力跻身到会仙府中,与仙子们齐名才罢休。”
童子说:“成仙并不难,难的是要有坚定的心罢了。如果能够坚定地一心修道,一旦修道成功,就能平步登天,马上就可以来到会仙府里了。”
七窍说:“承蒙童子你的指点,如今回到凡间,我一定把修道放在心上。即使皇上给予恩宠,加封我为宰相那样的官职,我也不愿意接受。”
正说着,童子呼喊:“云车过来,快送这两位一心修道的男女,直接到通天岭的茅亭之中。”喊声刚停,云车果然来了。
七窍夫妇上车坐好后,童子拱手说:“将来你功成名就的时候,我会来接你到会仙府内,再诉说离别的情谊。”
说完告别一声,飘飘然地离开了。童子走后,云车摇摇晃晃地往下降落,不一会儿就到了茅亭外面。
七窍夫妇拜谢了推云的使者,退回到茅亭里。然而,狂风突然大作,树木被吹断,风越吹越猛烈,茅亭几乎要被掀翻了。
夫妇二人非常害怕,不知道又有什么妖物来骚扰。过了一会儿风停了,一个凶恶的大汉手里拿着绳索径直走进亭子里来,面目狰狞,非常可怕。
七窍很害怕,壮着胆子询问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大汉说:“我是老蛟的灵魂,当年在衙门里依附在你的侍从徒能身上的就是我。如今我奉毒龙的命令,特地来把你抓回洞中,把你吃掉,以满足它的心意。”
七窍说:“你为什么要听毒龙的挑拨,难道就不感念我曾经厚待你们的恩情吗?”
老蛟说:“以前在衙门的时候,没有案子不是我们帮你剖析的,你只拿恩德当作借口,你想想你的官位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说完,拿着绳索走上前,直接要捆绑七窍。七窍夫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突然,一位老道从亭外走进来,说:“哪里来的老妖怪,竟敢在这里骚扰我的弟子?”
老道当即用拂尘向老蛟轻轻一拂,老蛟现出了原形,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窍夫妇侥幸保住了性命,不停地拜谢老道。
老道说:“在都城做达官显贵和成为修道的仙子,你们夫妇到底想要哪一个呢?如果想做达官显贵,我就送你们回都城,官复原职;如果想成为仙子,我就在这亭子里传授你们修道的功法。”
七窍夫妇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做达官显贵的荣耀,我们心里并不想要。希望师父能传授我们大道,让我们能修炼成仙。”
老道说:“只是担心你们夫妇的心不坚定罢了。”
七窍说:“我们的心坚如铁石,永远不会改变。”
于是老道就把功法传授给了他们。传授完后,老道嘱咐说:“为师要到海岛去,你们夫妇就在这里好好练习我所传授的功法。”
嘱咐完后就走出了亭子,夫妇二人把他送到亭外。
老道回头又再三叮嘱说:“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修道,人世间的富贵就不要再有想法而改变初心了。”
七窍说:“请师尊不必费心告诫,我们心里自有分寸,不会被尘世的富贵所迷惑。”
老道说:“果真如你所说,为师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老道离开后,夫妇二人果然在亭子里刻苦练习大道功法。
这个时候三缄已经多次磨练七窍夫妇了,担心他们的凡心还没有消除,又化身成郝相夫妇来试探他们。
三缄把草木变成侍从,把芭蕉和梧桐树变成旗帜,借助自然界的声音当作音乐,直接朝着茅亭走来。
七窍和珠莲正在同心修炼道法,忽然听到亭外音乐齐鸣,开道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夫妇俩暗自寻思:“不知道是哪里的达官贵人从这里经过?”
急忙快步走出亭子查看,豪华的车子已经停在亭下。车里面走出一男一女,原来是郝相夫妇二人。
七窍夫妇感觉像是喜从天降,一齐跪在地上。
郝相夫妇二人挽起他们的手哭泣着说:“我的儿子、我的女婿自从吏部衙门出现妖怪后,不知道迷失在了什么地方?我上奏给当今皇上,派出了无数的兵丁,在四方查找寻访。
寻访了好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上个月来了一位道长,到相府门外念着偈语化缘。我暗自把他传入内庭,询问你们夫妇的消息。他说你们被毒龙等妖怪所害,但都已经脱离了危险,至今在通天岭的茅亭里居住。我听说后,就上奏给了天子。
天子下旨,命令我们二老接你们夫妇二人赶快回到都城。所以派出了几百精兵,护送我们赶路。我们晓行夜宿,历尽了无数的山水,才来到这岭前。没想到我的女婿和儿子果然在这里啊!”
说完后大声痛哭。七窍夫妇也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郝相吩咐左右的人说:“山亭里面没有美味佳肴,把我在都城里置办的酒肉菜肴煮熟呈上来,我要和吏部大人一同饮酒。”
一时间左右的人忙忙碌碌,奔走的样子就如同在衙门里的时候一样,不一会儿就把一切安排好了,跪着禀告说:“酒席已经摆好了,请入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