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心眨了眨眼，听着羲怀的话，想这殿中太过安静了，水云雪的声音半分也传不进来。
她“唔”了一声，也没有什么情绪。
羲怀冷眼看着她，又道：“还有那乞丐，那家人不过是将他赶走了……但你若是让他进来，我会杀了他。”
他指的是水云雪。
沈明心稍静，眸中有些迷茫，想要回头看他，又因为靠在他身上这个姿势本就不方便动作而暂时放弃。
最终她打了个哈欠，轻声道：“可我总要出去呀。”
“你也可以不出去。”
羲怀的身体硬邦邦的，面容也冷硬。
而沈明心的身体过于柔软、娇小靠在他怀中，若有若无的馨香传来。
羲怀此刻心中便说不出是怜意还是怒意更胜一筹。
他想，那对凡人父母对那乞丐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若是他……
觊觎吾女者、蛊惑吾女者，自是连魂灵都不该留下！
沈明心轻叹了一声：“那尊上是真的会将我的手脚断去吗？”
“是。”
羲怀回答的斩钉截铁，好像下一刻他就真会这般做。
沈明心声音于是微弱无力，再难提起精神。
她许久才道：“……那我更不想和尊上回去了。”
“……我害怕。”
“尊上究竟是将我看待成什么？……子女吗？还是别的什么？……可我是个有意识的人类呀，尊上。”
未等羲怀开口，她这一次一次性说了许多话。
说完话后，便又有些倦了。
沈明心本想，这次羲怀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她魂魄离体，加之水云雪来此，她也想把覆云天与照魂铃还给他。
所以才忍住困意，想要沟通。
可是现在一个连面也没见到，一个又……
沈明心认真想了想自己手脚被断去的可能以及之后将面临的是什么。
最后她绝望发现，无非就是和很久很久之前一样，困在一个地方等待人来照顾她罢了。
好无趣，困困的。
羲怀许久不语，沈明心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还不忘道：“那我今天不见他，尊上别生气……别打他。”
水云雪受了好重的伤，她路过的那么快都注意到了。
魔尊……
羲怀低眸，望着沈明心苍白如雪的面容，因困意而涌起泪花的眼，鸦睫一扇一扇，就快坚持不住睡过去。
心中不由痛意隐隐。
他生气吗？自然怒气不消。
可心中连真要将她手脚断去的想法都不能深想，说出口后又该如何实施？
羲怀想，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他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他会学着做一个好父尊。……外面那些“歪瓜裂枣”，都不怪她。
羲怀一时神色不变，态度却稍软化了。
轻轻将她放在床铺中央，拉上被子后，目光注视她、身体守着她，却有化成的雾气向殿外去、逐渐凝成实体。
本尊不打他，自会找别人来杀。
……
殿外的声音本是传不进殿内的，可沈明心不知为何，还是从眠中醒来。
好安静……她的目光转向殿门之处。
撑起手起身，却发现双手绵软无力。显然断掉的筋脉纵使治愈接上了也还是让她暂时失去了些许活动能力。还不如魂魄时自由自在。
沈明心望着殿门，呼吸有些困难。
不知为何现在魔尊不在，她先是有些犹豫，但想起身后的阵纹，还有那两件法器，终是强撑着起身了。
到这时她才想起要用治愈之力给自己疗会伤。
沈明心突兀的笑了一下，一时暗室骤明，如星河灿烂。
她慢吞吞的动身下床，赤足踩在厚软的地毯上，走到殿门处，手戳碰门环。
轻轻击动，连同她的声音一同响起。
“不要打架。”
“……不要打架。”
在她话落的一瞬间，羲怀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身旁。
看起来极不好，倒不是因为有别的表情，只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暴戾、很吓人。
“本尊看你的手足是不必再留了。”
他抛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残酷无情的。
沈明心垂目，注视苍白的手指，想找出一丝血色来证明自己没那么糟糕、出去走走是没问题的。
却发现很难证明。
她摇摇头道：“尊上，我真的想出去看看。”
羲怀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沈明心没有挣扎。
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是糟糕至极的冰冷：“随本尊回极夜之巅再看。”
沈明心静了静，想这真就是说东答西、令人无语。
她小声抱怨：“你骗人。”
“……我都看见了。”
那不朽宫中禁术那么多，而极夜之巅本就已有限制。……要不然那些妖魔为何一直上不去极夜之巅，必须要经过一轮一轮考核才有可能接近。
如果之后魔尊不允许了，她怕是只能在极夜之巅上，再也走不出去了。
“骗人，我不相信你。”
……我不相信你。
羲怀听见她这句话，面色骤沉，眼神如聚了风暴一般恐怖，“你就这般想见他？”
沈明心心中迟疑，...也没有那么想。
嘴上却答：“想见见他。”
“沈明心。”
沈明心好像听见了一阵磨牙的声音，她小心抬眸看着他的表情。
“……”嘶。
想离开。
羲怀眉目间若有似无聚拢的黑雾叫他此时看起来真切就是那传闻中残暴无情的羲夜魔尊了。
他嗤笑一声，冷酷无情道：“那你就好好看看。”
“看他是如何死的。”
未等沈明心反应过来，他就突然捏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的头固定在一个方向，让她视线一直停在那处。
殿门被打开，没有风进来，却有血腥味。
沈明心下意识的反胃蹙眉，于是血腥味便没了。
她也终于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