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乾没有在这上面细说。
也许是各人有各人的机缘，这也是他的本事
追寻永生者，拥有了莫大的执着……成功推算至了沈明心与何还身上。
重乾缓缓说着，简单说了起因后，声音便变得有些无奈了。
他说：“那时我们是真的以为我们会死。”
所有坠海、被那并非是人世手段的旋涡吸入的人类，都以为自身会死。
“可是我们没有……”
“……在通过考验后，我就被确定选中成了归墟之主，从此可以赐予世人永生。”
“而当年那些坠海的世人，若是通过考验，便也可以得入归墟，身享永生。”
“或是，就此放弃，前去转世。”
“明心。”
重乾轻轻叫她的名字，声音更为轻缓道：“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羡慕。我宁愿转世去寻你，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要这孤独的永生。”
“可是我，既害怕擅自改动了命运轨迹，反而造成你我再不能相见的结果。”
“又因为知道无名所作所为，我可以去确定、去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只要我在这归墟等你。”
“所以……无论我多么想离开。也都没能离去。”
“于是我只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离开，选择永生的人寥寥无几。”
“便是最初有，在后面，也是请求着我抹除他们的记忆，让我们放他们出去转世。”
“他们是走了……可我还要留下来。”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那时还没能等到你，便只觉得痛苦了。”
“所以只能在希望与痛苦中，一直坚持等待。等待这数千年的时间，让自己相信，我一定能等到你回到我的身边。”
“因为我想这是确定的，我们还会相见。”
“可是。”
重乾声音忽而一窒。
说到这里，他像是再难以维持平静了。
重乾缓了许久，才有些苦涩意味的道：“为何、可是为何……”
“为何我在你记忆中见到了他们。”
“为什么转世了的他们还能与你更早的遇见。我却要这般等待你更长时间。”
“明心，你醒醒告诉我，究竟是什么？”
……
“滴答。”
识海之中，沈明心的眼泪再一次落下，她捂住耳朵，再不想去听重乾的话了。
“……别说了、别说了！”
为什么声音一直还不停，为什么连捂住耳朵也没有一点用。
为什么从重乾口中“无名”的陷阱开始，再到他说到她与那些人更早的还要相遇结束。
为什么这一切，都这么让她感觉，她的命运也像一个一个安排好的、就等着她跳的陷阱？
沈明心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
这还要她再听什么？听什么？
这世间还要再留她什么？
沈明心想起这一生。
她的声控，真的是有一刻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
……或许是从来没有。
……
坚决的隔绝了魂灵与肉身。
沈明心将自己藏于识海中，再不去听了。
她藏了起来。
＊
照魂铃在沈明心的识海慌乱的找寻着她的魂灵。
外界，抱着沈明心的沈蕴因顷刻间红了眼，想将照魂铃再取出来。
……那是痛苦的记忆啊。
为什么要记起呢、为什么要让她记起来？
沈蕴心绪起伏间。
突然间就感觉到喉中苦涩与腥味同时涌上，她只得立刻就放下了沈明心，将她安好放回了床上。
而后，沈蕴猛地在一旁吐出一口血来。
这是——
沈蕴垂目看自己掌心的血迹，低眸，是冰冷一笑。
羲怀真是。
这么对她不放心。
竟然除了原先发下的誓言之外，还强行附刻了一道诅咒，在他为她凝成实体的那一刻再次加上。
——要将沈明心带回修真界，不允她生出叛离之心。
可笑。
这意味着，沈蕴自在见到沈明心的那一刻，诅咒便已经开始生效。
若是不想一直痛苦，便唯有应随他的要求。将沈明心带回去，并且不生叛离之心。
“呵。”沈蕴依然再笑一声。
他这个要求，就摆明了是在她来时。
羲怀就是害怕从此她脱离世间，不再受他管控，就与明心留在归墟生活。
所以只为她留了一条死路。
就像最初时说好的那样。
“真是好手段。”
沈蕴声音冰冷，竟然还低低夸赞了一声。
重乾见到她这种状况，思考到她是明心的阿娘，终究是伸出了援手。
重乾询问：“何人如此？”
竟是狠毒至极。
让沈蕴哪怕是留在归墟之中永生，也只会是留的时间越长，诅咒越会发作的使她越发痛苦。
而每一次死亡的时间也会愈加提前。
哪怕是永生者无数次的复生、也未必能祛除去这下在她魂魄中的诅咒。
重乾想到这里，便也意识到为沈蕴下这个诅咒的人，也是铁了心的要她将沈明心带回去。
因为这样……
便是之后沈明心苏醒，有可能因为她阿娘、沈蕴的到来而转变想法，愿意留在归墟。
也可能更会因为不忍见她阿娘痛苦，从而主动选择回到修真界。
阴险毒辣。
重乾皱起了眉头，召来归墟之水，递给了沈蕴。
“可以压制。”
沈蕴吐完血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接受了“归墟”的水，再低眸看见自己的掌心，出现的一道黑线。
沈蕴将水淋在了掌心。
果真便见黑线隐去许多，她也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