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空一直注视庄宁，随后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既然知道还能任由他难过？师父牵挂的想必只有她们姐弟了，这才多久，你就全然不顾他的感觉？那个蓝又萱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
水云空重重撂下茶杯：“和又萱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太知道师父的牵挂才不想看见思齐这个样子，我有义务好好教导他，他可以任性，但绝不可以是非不分。”
“你是说思齐是非不分？他做了什么让你用这样的字眼？”
东方晤歌脸色惨白，一只手紧紧抓着桌角。
水云空丝毫没有退让：“那他为何难过？我来告诉你，他觉得和小苏他们想比，他是高高在上的，不允许任何人侵占他的领地，包括我！”
东方晤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站起身走过来。
“就因我心疼他，宠溺他，才让他有了今天想要凌驾一切的想法，可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样迟早会害了他。”
水云空面对她眼里的泪花丝毫没有心软。
“同样是教导弟妹，我建议你学学又萱，她虽没有多高贵的身份，可从来不谄媚，不捧高踩低，众生平等，你看看小苏和苗就知道……思齐必须要认识到这一点。”
东方晤歌猛地站起身，直直走到水云空面前：“你是认为我不如她？你拿我和她相比？是，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就算你再喜欢她，也不能忘了尊卑贵贱！”
水云空摇摇头，从鼻腔里发出讥笑声：“尊卑贵贱？我水云空不过是世子手下的一个奴才，向来没什么贵字可言，今日这番话，你们若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我感激不尽，若不能理解，那就道不同不相为谋，师父对我有恩，是我辜负了他老人家……”
庄宁情急的扯了他一把：“子墨，你越说越过分了……”
水云空面向庄宁，一字一句说道：“你若真为她好，就该让她看清现实，懂得做人的根本。”
庄宁猛然愣住，拉着他的手慢慢撤回身体两侧。
“不必多说，思齐身子不适，暂时需要静心修养，至于骑射……只得等他痊愈后再行定夺。”
两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幽幽出口的东方晤歌身上。
“好，一切由县主定夺。”
蓝又萱从窗户处看见东方晤歌大踏步的走出院门，其实楼下的争吵多多少少进了一些耳朵。
她知道此时水云空应该最为痛心，虽然方式不当，可他的心意不容抹杀。
下了楼，一步一步走向坐在石阶上看起来异常颓废的水云空。
“我在想，若有个孩子，你定会是个好父亲……”
山上的月亮真亮啊，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是我太心急了，一心想要教好思齐，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并非如此，是你太在乎他，生怕他因此耽误了自己。”
水云空本想靠在她肩上一会，奈何她太小，只得搂住她肩膀。
“其实你若问我，家国大业重要还是你重要，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蓝又萱窝在他怀里，轻轻一笑：“因为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这么选……家国大业是百姓众生，你有机会为他们谋得一线生机，若中途退缩，想必日后定会后悔，我不在巅峰，看不到更远之处，但不代表我不理解。”
“……”
“……”
“又萱……”
“嗯？”
“家国大业很重要，你，是我不能没有的。”
这句没有丝毫浪漫色彩的情话反倒让蓝又萱有些心悸。
他的两难之处何尝不是有她？
很简单的两情相悦不知怎么就多了好多的隔墙。
他的怀里很暖，可她却毫无睡意。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问的漫不经心，她却想的搜肠刮肚。
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他拿出钢珠那一刻，又不像……
是他对她说，别离开我视线范围？
还或是，他扎着围裙为她做早饭？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那种白痴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大概就是这样的点点滴滴累积到一起，才莫名对他有了好感。
“算了，看你也想不出来，别费脑筋了。”
蓝又萱痴痴笑了一声，他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第一次见你，是在冯家，你装模作样反倒没让我有任何反感。”
“什么叫装模作样？”
水云空托着她因激动离开怀里的脑袋往胸前一塞。
“别说话，听我说……没多久，我就发现我会因你曾与二哥订过亲而生气，当时听说你为了他不惜投河自尽，我就在想，当初的指亲若是我便好了，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脑子里都是你，睚眦必报，嗔笑怒骂，挥都挥不去……”
“听云天说，业城好多的大家闺秀想要与你结亲，你一个没相看，是不是那时候你对东方晤歌是有好感的？”
“胡说什么？”
他的语气明显焦急，蓝又萱等着他下面的话。
“我和晤歌一起长大，虽情如家人，可我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礼记，孟子的，也是知道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
“怎么不见得你对我有男女之别……”
蓝又萱幽幽一句话让水云空彻底绷不住笑：“对你，是止乎礼，发乎情……”
唉，就知道是辩不过他的。
“我好了，不难受了，多谢你花这么多心思开导我……”
蓝又萱正了身子，歪头看他：“我去，好累啊，原来哄男人是这么累的？”
说着站起身抻抻腰：“功成身退，回家睡觉咯！”
水云空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辛苦你了，走吧，送你回家……”
东方晤歌一路没说话，庄宁看着下人关了大门才回去自己院子。
一个少妇迎了出来，上前搀住他：“喝酒了吗？我让周妈炖了糖水给你。”
庄宁不经意的抽出胳膊：“没喝多少，说过不用等我的，有个药方子没弄明白，我去书房。”
妇人站在原地看他背着手进了书房，小丫头从角落里出来。
“夫人，这糖水还要不要送？”
妇人勉强一笑：“送去吧，艾香放在窗下点，山中蚊虫多，相公又不喜香料之味。”
说完独自回房，刚卸了钗环，小丫头就回来了。
“姑爷是同表小姐一同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