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熠一只手搭在床沿撑着头，姿态和目光都很随意。
相比之下，李炜就没这么轻松了，他感觉自己如坐针毡。
想到了什么，司熠调笑，“见我这么紧张，怎么给我当助理？”
程序给了李炜设定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行政人员，备注是成为司熠的助理。
这些是李炜自己写上去了。
老板果然看到了！
李炜不知道怎么回答，已经快缩成鹌鹑了，恨不得用视线凿出一条地缝钻进去。
司熠看人家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才决定不再逗他，胆子这么小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他转移话题地把电脑推到李炜那边，“这个程序还能修复么？”
李炜这才敢抬起头看向电脑，点点头，“格式化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司熠用这个程序做了什么到要自杀的程度，只要把里面的人重新设置一遍就行了。
司熠听到这个回答明显皱了一下眉头，“没别的方法？”
他想修复的不止是程序，他不想里面的他们记忆消失，他想让这段因为意外走到一起的感情延续下去。
李炜听出了老板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的情绪，但他不知道程序自杀的具体原因，没办法立刻给出答案。
他小心地望向司熠，向自己的老板请示，“需要先检查一下。”
“嗯。”
司熠鼻音哼了一声，算是首肯。
李炜想去拿鼠标，然后想起鼠标被一并借出去了，只能将就地滑动面板上的触屏。
感觉旁边的目光好像一直看着这边，这让李炜有些不自在。
他工作时不习惯别人在旁边一直看着，但对方是老板他又不能直接将人赶走。
算了，忍忍吧。
李炜点开后台的程序代码，代码完整。
原来程序不是自杀，它是在清除某些异己的东西。
他忽然想到司熠进来时说程序在抹杀李炜，难道是这个？
可是程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清除一个角色？
他之前使用并没有发生这样的问题。
李炜想问司熠使用中做了什么，但他不敢。
可是不问就得把这段时间的后台数据全部看完，还要找出使用人的操作记录。
这可是个庞大的工程啊。
就在李炜看着电脑犹豫不决时，他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监工。
监工还撑着脑袋，但眼睛已经闭上了。
睡着了吗？
是了，现在都凌晨三点多了。
酒店房间的灯几乎全开了，但没有主灯所以光线并没有很亮。
合上目光的司熠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冷了。
这是李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毫无顾忌地看他。
半年前
李炜还是御峰集团技术部的一个小透明，性格内向的他经常会被同事塞一些与自己无关的工作。
他是个老好人，人家说的圆滑，而他又不懂拒绝。
那天，他又被要求去外面给他们买咖啡。
那天，他遇到了司熠。
那天，他在代码外的世界看到了彩虹，原来他的世界也是有颜色的。
直到看到司熠和李奕明踏进总裁的专梯他才确定他的身份。
位于121层的总裁室只有三个人，前台，助理李奕明，和司总。
那个几乎不在员工面前露面却又让员工唯恐避之不及的司总。
原来是他。
他可能真的是个异类，他想靠近他。
但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可那颗种子已经开始在他心里疯长到停不下来。
所以他想成为助理，像李奕明那样的。
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又悄悄地站在司熠身边。
而成为助理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有行政经验，他申请换岗后被人事部的朱绮安排到了分支。
朱绮跟他说，只要在这待满一年就有机会调回行政部。
在分支的工作对李炜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的。
陌生的环境，不喜欢的工作内容，暴躁又无理取闹的领导。
只要一年，坚持一年就好了。
李炜时常这样鼓励自己。
他好想他，所以他编写了一个能跟自己对话的“司熠”程序。
现在，司熠就在他面前，他离他好近，抬手就能碰到。
李炜这么想着，手已经不自觉伸了过去。
就在指尖快触碰到司熠的脸颊时，李炜理智地回过神来。
天啊！他在做什么！
李炜伸出去的手指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就像他藏在背后的心一样。
司熠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李炜的视线。
李炜眼皮迅速抬起，瞳孔瞬间扩大，整个人像被点了穴道定在原地。
他大脑宕机前闪过一句话：完了。
司熠垂眼看向近乎贴上自己脸的手，他的头微微向前一点。
碰到了。
李炜的手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收了回来。
他慌乱地想解释发生的一切，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
司熠嘴角上扬，说着不着调地话：“调戏老板？”
“不是。您听我解释。”李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我听着。”司熠从撑着头变成半托着脸，一副很认真在听的样子。
“······”
然后李炜又失声了。
他能怎么解释？
如果他是一名优秀的助理，他能圆滑一点，他能再聪明一点，一定能应付这样的场面。
可他不是。
平时能教他处理人际关系的程序现在也罢工了。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因为紧张耸起来的肩膀最终无力地落了回去。
李炜跪坐着垂下头，红着眼睛，“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想不到还能说什么。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对面一直没说话。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直接辞职的时候，一只大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
司熠低沉的嗓音传来，“困了，睡觉吧。”
没有责怪，反倒像爱惜。
司熠站起身，绕着沙发边上，“房卡落在房间，今晚要麻烦李助理收留了。”
话音刚落完，他人已经朝沙发走去躺了下来。
困了是真的，他已经连续熬了几个晚上去看那程序的小电影。
房卡没拿也是真的，刚才他想快点找李炜解决程序的问题，只顾抱着电脑就往外跑。
收留倒不至于，打个电话到前台就会有人过来开门。
司熠知道，李炜也知道。
李炜看着司熠那大高个缩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替他难受。
“司总，我让酒店去帮您把门打开？”李炜试着问道。
可惜没有回应。
或许老板太累了不想走动了。李炜自己给司熠找了个理由。
但房间只有一张床，老板睡沙发他睡床？
这他能睡得下去？
“要不您到床上睡吧。”李炜又试着问道。
“嗯。”
这次回应很快，就像在等他这句话。
司熠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站起来，毫不客气地往床边走。
掀开被子，躺下。
“······”
李炜盯着床上隆起的被子，虽然司熠只占了一侧，另一侧再睡一个人完全没问题，但他躺那真合适吗？
李炜站起身把电脑放到桌上，视线落在刚才司熠躺过的沙发，轻轻叹了口气。
就将就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