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不如种妖孽

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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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来点新鲜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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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一直在台子上守着,看样子是非要把高家父子给办了。”

虽然在宝珠丢失后,高志平一味刁难,坊主并没再偏帮高志平。

但高志平终究是他保举的,高志平出事,到时追究下来,他仍是要担上不小的责任。

高志平是云秀坊外头闯的祸,直接被萧越给撞上,谁也没想到萧越还带着督察令。

更没想到,临安郡主手上也有一块督察令。

而高志平在云秀坊里处处与玉玄作对,甚至还连带着小开也一并污蔑。

临安又是个极护短的主,就凭着这点,也不能饶了高志平。

坊主在听说高志平的事后,悔青了肠子。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认为远的不如近的。

萧越和云末虽然得人心,但他们远在北朝。

等神秘之门一关,他们拍拍屁股走了,他沾不上半点好处。

而高远升是云秀坊最有权势的人。

为了讨好高远升,让高志平当了庄家。

高志平闹出了事,高远升也被牵扯进去。

现在坊主最害怕的就是跟高远升父子扯上关系。

心想,如果当初保举的是萧越,或者云末哪来这些破事。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如果没有宝珠失窃这件事。

他还可以祈求国盟看在他这些年勤勤恳恳,没有大功也没大过的份上,放他一马。

但宝珠找不回来的话,他一家十几口的性命全得赔在这里。

萧越公开要治沈家父子,他哪敢跑到百姓面前去求萧越找宝珠?

再说,萧越铁面无私,他这里去求萧越,多半是自讨没趣。

现在只有把希望放在云末身上。

“你去打听一下,云公子在哪里。”

“老爷,你是不是糊涂了?”下人是坊主的家仆,跟了坊主多年,感情极好,在他面前是敢说话的人。

“我怎么糊涂了?”

“高志平冲撞的是临安郡主,郡主都恨死了高志平,可高志平是老爷保举的,如果不是老爷保举高志平当了庄家,高志平能那么嚣张,招惹玉玄公子他们?郡主对老爷能没想法?云公子是临安郡主的侍官,以后有可能是郡主的丈夫的人。高志平毁的是郡主的名声,云公子能不顾郡主感受,来帮老爷?”

“难道就没办法了?”坊主心里一片冰冷,“对了,还有无颜,请他让未必知查,多少钱,我都出。赶紧去找无颜。”

下人跑着走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无颜公子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的小厮倒是有传话。”

“什么传话?”

“他说,宝珠的事,他不插手。”

“为什么?”坊主傻了眼。

“说没兴趣。”

“什么?”

坊主嘴唇抖了一下,这算是什么理由?

不过不管在他看来是不是理由,反正无颜这条路,也算是断了。

坊主把今年来云秀坊的所有义员的身份和能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平时看着一堆的人,可是到了用人的时候,却没一个合适。

肩膀垮了下来,“去把李然叫回来。”

下人答应着去了。

如故重新站在坊主面前,笑嘻嘻地,“坊主想通了?”

坊主冷着脸哼了一声,“只有三天时间。”

“那神秘之门的门牌……”

“只要你找回宝珠,就给你。”

如故扬眉,“一言为定。”

坊主看着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气不知打哪儿出,只得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时间紧迫,我就不耽搁了,坊主再见。”如故得意地转身出去。

坊主指着如故的背影,“这……这……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德性?”

下人低着头,不敢答话。

如故出了云秀坊,仍是找地方,把易容去掉,换回女装,才回去取了从李老头那里买来的章鱼,去了怡春苑。

**

怡春苑。

芙蓉抱了把琵琶,依在窗边,看着窗外鱼池里的游鱼。

一个披着宽大斗篷的人影,无声地落在她身边。

他背着光,漆黑的木雕面具映不出一点光晕,连带着面具下的瞳眸也看不真切。

但就算看不见他相貌,他静静往那里一站,仿佛日月都在他面前失去了光华。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芙蓉微笑着转头,看向他戴着面具的脸庞,她眼里浮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爱意。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既然知道我会来,那么也就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芙蓉笑笑不否认,抱着琵琶向他跪拜下去,“奴婢叩见太子。”

“我早已经不是太子,称呼得改改,你可以叫我殇王。”

“在奴婢心里,你永远是南朝的太子,除非有朝一日,太子做上帝位,奴婢才会改。”

殇王面无表情,不愿在一个无谓的称呼上浪费时间。

“你想要什么?”

芙蓉冒天大的险盗取明珠,必有所图。

除非她达到目的,否则不会轻易交出明珠。

“小姐已经二十有一,不能再等下去了,奴婢想太子与小姐完婚。”

“她要嫁,随时可以嫁,与本王何干?”

“小姐只能嫁太子。”

“天底下,没有谁必须嫁谁,只能嫁谁的说法。”

“白族玉女只能嫁南朝储君,这是传统。”

“不过是先皇和白族用来揽权的手段,算什么传统?”

“太子,怎么可以说这么大逆的话?”芙蓉脸白了。

“不过是嫁了两个女儿给南朝储君,就成了传统?”

殇王嘴角微撇,勾出一丝鄙夷。

“再说,如今南朝已经不在,你们却还挂记这些所谓的‘传统’,岂不是笑话?”

“我们相信太子一定会重建南朝。”

“那腐朽的南朝,重建来何用?”

“小姐也说过,过去的南朝确实太不为百姓着想,但太子是与众不同的,如果不是那场祸端,太子坐上皇位,一定会改变南朝百姓的命运。”

“南朝己灭,这些话,不要再说。”

“太子一向是志向远大的人,怎么会如此消沉。我们白族一直等着太子重竖南朝大旗。”

殇王冷笑,是想再依附腐朽的南朝,作威作福,过那奢华得天愤人怨的日子吧。

白族的长老的女儿玉女只用天泉之水洗脸沐浴。

而长老和他的妻女只喝天泉水旁长的雪莲上的露水。

天泉在离南朝帝都数百里外的穿云峰之顶。

马车不能上去,全靠人来背水下山。

又说什么天泉之水不能沾地气,人的汗气。

于是在天泉旁修建屋舍。

选不易出汗的女子,被称为净女。

净女长住在天泉旁边,专门负责打水和平时收集雪莲上的露水。

为了防止她出汗,到了夏天,她要走动的地方,全部封集冰块来与她防温。

从穿云峰顶到山脚,最快的脚夫,空手也得走八个时辰。

不能沾汗气,背水之人,只能弯着腰,驮着三寸厚的玉石板,再由净女把用玉瓶装着的天泉水放在玉石板上。

天泉水不能沾地气,背水之人,自从背上天泉水,就再不能把天泉水放在地上。

这样一路背下山,再坐上马车送往帝京。

途中累死的水夫尸骨,堆成了山。

为了他们喝那点水,那些水,所用的人力,物力,财力足以养整个南朝的军队。

当年南朝灭了,白族长老把百姓丢给敌人,自己一家子逃得不见踪影。

他知道这些,恨不得一刀结果白族那老东西。

可惜他不能杀他,起码现在还不能。

南朝,他固然要再建,但与他们白族有何关系?

“现在说这些,为时为早。”

“太子如果能尽早和小姐成婚,小姐也能方便在太子身边照顾,助太子早成大业。”

“我已经有了妻子,也无意纳妾。”

芙蓉早料到他会这样说,神色淡定,“那是太子为了生存,被迫与那婴孩子拜堂,作不得数。”

“我与她是拜了天地的,连天地都作不得数,什么才作得了数?白族不是向来奉天为名,怎么这会儿竟连天地都否认了?”

芙蓉脸色微微一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姐不会介意太子身边还有她人,只要太子降她为妾……”

她说到这里,突然听殇王冷笑了一声,后面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太子与小姐成了婚,宝珠自然是太子的。”

“威胁我?”

“奴婢不敢。”

“如果我不答应呢?”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太子与小姐的婚事,是在封太子那刻起就定下,太子怎么能不守信用?”

“你也说了,白族的玉女要嫁的是南朝储君,我早已经不再是南朝储君,还有什么联亲?”

“可是……”

“没有可是。”

“我家小姐非太子不能,而太子也只能娶小姐。”

“笑话,天底下哪有她白盈盈想嫁谁,谁就必须娶她的道理?”

“难道太子不想要明珠了?”

没有明珠,就算计算出神秘之门的位置,同样打不开神秘之门。

“我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如果太子这么做,李然……应该说太子养大的那只白眼狼,就会埋尸云秀坊。”

“呃?”

“太子想不想知道,奴婢为什么会让他给我挽发。”

他抿着唇,不答。

“奴婢以前曾跟随小姐进宫,曾陪同公主娘娘看望太子,那时太子正在雕一个面具。”

殇王听到这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果然听芙蓉接着道:“李然拿了个面具来给我看,让我助她渡过难关。那面具是太子自己亲手所雕,奴婢曾随小姐去见太子,怎么会不认得?后来太子与临安在山中六年,能有太子儿时那面具的,除了太子本人,或许也就只有临安了。”

“所以你就乘机筹划盗取宝珠。”

“是。”

“你盗取宝珠,又能怎么样?”

芙蓉脸色微微发白,“太子如果奉守传……”她偷看了殇王一眼,硬生生地把‘统’字咽了回去,“如果太子能如我家小姐的愿,明珠自然是太子的,而李然离开云秀坊前,会一直是李然,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女儿身。”

女子冒充义员混进云秀坊是死罪。

殇王忽地撇脸笑了,“你敢吗?”

芙蓉的脸又白了几分,眼里却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奴婢为了小姐,什么都可以做。”

殇王淡瞥着她,“你不介意用全白族的性命给她陪葬,我也不介意用白族的血洗一洗手。”

芙蓉身体晃了晃,及时扶住窗台,才没有摔倒,“难道太子连娘娘也不顾了吗?”

“当年,凤承武用我娘来威胁于我,我娘逼我用她的钗子亲手刺进她的胸膛。你可知道,我娘为什么这么做?”

“娘娘是不想受凤承武凌辱。”

殇王冷笑,被南朝先皇捧在手心里的白族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该为他们奉献一切,怎么能懂得人心。

“我娘是让我懂得,不可能受人要挟。”

芙蓉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僵住。

“从那以后,我就发过誓,再不允许任何威胁我。我念在白族于我娘有恩的份上,这些年一直供养着白族,虽然没有天泉水供你们折腾,但也算让你们白族衣食无忧。芙蓉,这次,你做得过了。”

芙蓉呼吸一窒,恐惧慢慢地袭来,很快把她整个包裹住。

殇王冷笑了一下,“或许是白族的人过得太过于舒适,也或许就是太过舒适,无需为生存奔波,所以才闲得想东想西,折腾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每说一句,芙蓉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太子的恩情,芙蓉一刻没能忘,所以这些年也是拼命为太子卖命。”

他的小妻子是他的软肋,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不肯就此放弃。

“如果太子不肯答应奴婢,就算杀尽了白族的人,临安也只有死路一条,太子难道忍心?”

“她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的临安只不过是我手上的一颗棋,她死了,我不过是失去一颗好棋,仅此而己。”

“不可能……你骗我……如果你不在意的,今天也不会来见我。”

如果他不在意临安,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直孤身一人。

别说娶妻,就是防房丫头都没有一个。

“本王今天来,不过是想告诉你,这是我给白族最后一次机会,要怎么做,随你。”

“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本王没有兴趣理会。”

殇王说完,忽地抬头,看向头顶房梁,“听完了,是不是该滚了?”

芙蓉吃了一惊,抬头往房梁上看去。

梁后露出被水泡过烂得不成样子的纸扇子遮了半边的邪媚面庞,竟是无颜。

无颜冲殇王眨了下眼,“次次都这样,你就不能不同一次?”

殇王皱眉,“你还想哪样?”

“好歹让人家听点新鲜的东西,次次都炒冷饭,好没意思的。”

殇王好气又好笑,偷听了这半天,还嫌人家说的东西不够新鲜。

他一进这屋,就发现他藏在梁上。

如果不是不想惊动芙蓉,还能让他听到现在?

“滚。”

“别这样,我身子骨弱,不比得你身强体壮,来去如风,爬上来一回容易吗?你走你的,我歇一歇,喘口气再走。”

他穿着一身大老远就能看见的艳亮衣裳,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房梁上。

连暗门第一影杀芙蓉都不能察觉,还身子骨弱?

“一!”殇王勾唇笑了一下,明明是春风和柳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冷入骨子。

无颜收了破纸扇,往下指了殇王,“喂,不带这么不近人情的。”

“二!”殇王嘴角笑意渐渐收去,冷冷地睨着梁上绿油油的一个人,视线落在他手里捏着的绿帽子上。

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无颜随他的视线,看了眼手里的绿帽子,神色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下,“我只是舍不得这上面的鸡血玉,芙蓉姑娘借把剪刀来,我剪下上面的鸡血玉,立刻就走。”

借剪刀用得着跑到怡春苑来找芙蓉?

用得着爬上房梁?

扯蛋,也该有个谱。

“三……”殇王一掌向房梁上拍去。

那一掌却只是虚空一掌,没用内气,斗篷扬起,刮过一阵风。

无颜吓得脸色灰白,顺着风,直接从梁上一个跟斗,栽了下来。

殇王在他后领上一提,免了他的鼻血之灾。

无颜从地上爬起来,“我走,马上走。”

绿油油的人影一晃,就从屋里失去了踪影。

殇王一撇嘴角,身子骨弱……

听见无颜确实离开了怡春苑,才飘身出屋。

正想离开怡春苑,却见如故站在怡春苑外,抬头看了眼头顶牌匾,迈进怡春苑。

他薄唇轻抿,她果然已经想到了宝珠的去向。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像鬼魅一样,轻飘飘地翻上房檐,隐去身形。

芙蓉开始后悔没把宝珠交给殇王,追出门,已经不见了殇王的踪影,却一头撞上来找她的如故。

嘴角抽出一丝冷意,眼里却含着三分笑,“我该叫你李公子,还是该称您为郡主?”

“不过是个称呼,芙蓉姑娘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如故知道自己这趟是来对了,芙蓉果然从那个木雕面具上认出了她的身份。

“郡主该不会是又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芙蓉帮忙?”芙蓉仔细打量如故。

这个如故衣着朴素,晃眼看,或许没有小姐光彩照人,但仔细看,每个五官都精致至极,特别的耐看,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不会生厌。

她身为女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何况男人。

这样的发现,让芙蓉心里很不舒服。

对如故越加得不喜欢。

“还真是。”

对方直接叫出她的身份,说明没打算跟她打含糊仗,那么她也就没必要绕圈子。

“那郡主不妨说说,芙蓉有什么可以帮到郡主的?”

“请芙蓉姑娘把宝珠还给云秀坊。”

“什么宝珠?”芙蓉装傻。

“云秀坊用来聚光开启神秘之门的宝珠。”

“郡主真是好笑,芙蓉不过是怡春苑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有云秀坊的东西?”

她不认账是理所当然,一问就承认才不正常。

如故也不急,“那我们先说说云秀坊的宝珠是怎么丢的。”

“怎么丢的?”芙蓉也想知道如故为什么会找来这里。

“那晚,有人先去人字院二号房外,取了挂在灯笼上的香囊,然后再去坊主的秘室,从屋顶上揭开了天窗的瓦片,把绑着绳子的章鱼从天窗放进去,吸起水晶罩,再用同样的方法吸走宝珠,然后再把水晶罩盖回去。盗取宝珠的人在离开前,不忘把从灯笼上取下来的香囊放在很显眼的地方,让人认为东西是李然偷的。”

芙蓉暗惊,这样天衣无缝的做法,居然被他看了出来。

“这样的绝妙的办法,如果不是作案人本人,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如果你手脚干净些,还真的难想,可惜……”如故笑笑,“不过章鱼嘛,本身就是水搭搭的,不是你想干净就干净得了的。只能说是你的运气不好。”

“郡主口口声声说是我偷窥宝珠,有什么证据?”

如故把拢在袖子里的小竹箩拿出来,打开竹网塞,把里面的章鱼倒在芙蓉的面前。

芙蓉一直淡定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这算什么?”

“你前天在李老头那儿买了两只章鱼。”

“我想吃章鱼,买了两只章鱼,难道就一定是盗窃宝珠的窃贼?”

如故笑了一下,把地上想逃跑的章鱼提了起来,“我刚才就说了,你运气不好,不但不好,而且背到了家。”

芙蓉冷笑,凭着两只章鱼就能定她的罪,搞笑了些。

“住海边的人,大多喜欢吃章鱼,所以买章鱼在石海村是很常见的事。你当然也不会想到在买章鱼的时候,多问上一句,这章鱼除了你,还有谁在买。”

“笑话,谁每买一样东西,都得问这东西还有谁买。”

“正因为买东西,不会问这一句,所以你不会想到,李老头这些天打章鱼的运气不好,前后十天也就得了两只章鱼,而那两只章鱼都是卖给了你。”

“什么?”芙蓉怔了一下,她连做梦都没想到过这问题。

“章鱼这东西,离了海活不过三天,可是前前后后足有十天时间,只有你手上有活章鱼。你说,偷窥宝珠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芙蓉手脚冰冷,她去守着李老头回来,见有两条章鱼,就买下了。

哪里会想到前几天李老头都没有打到章鱼。

偷窥宝珠的事,她自认做得天衣缝,万万没想到,居然在章鱼上出了漏洞。

“你污蔑。”

“呃?”如故挑眉。

“你亲眼看见盗窃宝珠的人,是用章鱼偷盗?不过是凭着我买了两条章鱼吃就污蔑我。”

“放宝珠的莲花台上残留着章鱼的水迹,我有没有污蔑,一验就知道。”

“我买的章鱼被人偷了。”芙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章鱼有海腻味,如果莲花台上真的留有章鱼体液,不难验出。

“你说被人偷了就被人偷了啊?凡事可是要讲证据的。”如故笑了,如果有人犯了罪,都说用来作案的工具被人偷了,跟他没有关系,那案子都不用破了。

“临安,你别欺人太甚。”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

芙蓉盯着如故,突然笑了,“你说这些之前,可要先想好,如故假扮李然,如果被人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假扮李然了?”如故笑嘻嘻地看撞在她。

“你刚进来的时候还承认了的。”

如故刚进门的时候说过,只是一个称呼,随便她怎么叫。

“你只说随便你怎么叫,没说我是李然啊。”如故从来不怕玩文字游戏。

芙蓉气晕了头,手撑了桌子,瞪着如故,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咽了。

“那个面具是殇王小时候的,只有临安可能有他儿时的面具,李然拿了那个来我,还需要什么证据?”

“什么面具?”如故反问。

她给芙蓉看面具的时候,没有人知道。

就算芙蓉说的天花乱坠,她不承认,芙蓉咬她也没用。

与人斗,有时逗的是脸皮,谁脸皮厚,谁无敌。

那面具小郎八岁就不能再戴,给了她做玩具。

后来小郎出事,她一直把他的面具带在身边。

小郎说过,这面具是他亲手所雕,在进靖王府前才开始戴。

那么见过那面具人除了靖王府的个别人,就是麻婆村的人。

麻婆村的人被那场瘟疫尽数害死。

芙蓉和靖王府扯不上关系,那么她只有一种可能见过这个面具。

在面具还没有雕好之前。

芙蓉和小郎认识在她之前。

如故得出这个结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临安,你做过的事,居然不承认。”

“没做过,当然不承认。”

“你……无耻!”

“人家做过的事不承认是无耻,你做过的事不承认就不无耻么?你不无耻,你偷了宝珠,怎么不承认。”

芙蓉愕住,哑口无言。

“李然是临安,你说是就是啊,证据呢证据?至于你偷宝珠的事,我却是证据确凿,你不认也得认。”

“临安,你别以为拿了只章鱼来,就能如你所愿。”

“我还真能如愿。”

“凭什么?”芙蓉被气得笑,嚣张的人见过,却不曾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凭我是临安。”如故傲然地冷睨着她。

瞥了眼窗外,萧越带着大队人马已经把怡春苑团团围住,芙蓉插翅也难飞了。

芙蓉也听见外头动静,跑到窗边,往下一看,变了脸色。

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把短刺,突然飞快向如故扑去。

如故六岁起就受着各种训练,打斗是最基本的。

在芙蓉动手的瞬间,就已经发现,本能地做出反应。

但芙蓉是一等一的杀手,出手辛辣狠毒,如故就算能避开进行反击,自己却也难免受伤。

突然芙蓉的手震了一下,以奇怪的方向歪到一边,门外廊下飞起两只鸟。

就在这时,萧越已经抢了进来,手中长剑快如闪电地抵住了芙蓉的咽喉。

如故视线落在芙蓉脚边的一小块红漆碎木上,看了眼飞开的鸟儿,再看向鸟儿飞出的漆红房梁。

飞快转身,往门外跑。

“如故,闯了祸,就想跑?”萧越黑着脸把芙蓉丢给莫子卫,飞跃出屋,一把抓住如故。

“我没有想跑。”如故眼角瞟过房梁,哪里还有人影。

“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真改不了了吗?”萧越瞪着如故,眼里喷了火。

他听李老头说如故去过码头,问章鱼的事,然后得知这几天只有芙蓉买过章鱼。

立刻想到,偷窥宝珠的人是芙蓉。

芙蓉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宝珠,那身功夫可想而知。

萧越知道如故单独去会芙蓉,杀了她的心都有,赶紧带人赶来。

果然芙蓉已经动上了手,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如果不是屋外藏着一个高人,出手打偏芙蓉的手,如故基本就得伤在芙蓉手上。

“不是有你吗?”如故虽然没看见藏在屋外面的人,却不愿当众把那人暴露出来。

“什么有我?”

“李老头去了广场指证沈家父子,少不得要跟你提起我。他说起我,你见我没回去睡觉,而是到处晃荡,自然要问上几句,一问就能知道我会来怡春苑。以我们之间的默契,你当然会猜到我到怡春苑做什么。照你我的交情,你肯定不会不管我。你接下来,当然会来接应我。有你太子爷撑腰,我还有什么怕的?”如故扳着手数,一笔一笔地算完账,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果然如我所料,我们之间的默契还在,一点没退化。”

“见鬼的默契,如果不是有人……”萧越推开她的手,“你可能已经落在人家手里了。”

“营救人质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你总不会当了太子,那些本事全丢到佬佬家了吧?”如故不以为然。

“扯蛋。”萧越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把她拽到身边,“如故,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如故干咳了一声,“这么多人,给点面子。”

萧越气得发笑,“你还知道丢脸?”

“咱们好歹都是从北朝来的,丢我的脸,不就是丢你太子的脸吗?”

萧越明知道她没句真心话,心里仍是一软,狠狠地又瞪了她一眼,才放开她。

如故走到芙蓉身边,直接了当地道:“交出来吧。”

芙蓉冷笑,“临安,你可以杀了我,但别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我干嘛要杀你?”如故往后一指,“看见这位了不?这位就是人称魔煞的北朝太子萧越,他能有上千种办法抠开人嘴,让人不能不说真话。”

芙蓉撇开脸。

“知道哪千种不?”

如故接着恐吓,“扒皮,抽筋,挖眼,割肉,抠脚板底,强……”

她每说一样,萧越的脸就黑一分。

如故偷看了萧越一眼,见萧越眼里喷了火,马上要发作,把‘奸’字咽了回去。

如果说他‘强女干’,他怒起来,能把她给‘奸’了。

“他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你长得如花似玉,到了他手上,用不着多少功夫,就能残了。”

“你真可怜。”芙蓉鄙视地看向如故,“你自己的男人不要你,就出去勾三搭四来求安慰。”

如故心里上千次地跟自己说,小郎不再是以前的小郎,他现在怎么样,已经和自己无关。

但听了芙蓉的话,心里仍刺进一根钢针,铬得难受。

“你整天在这里傻等,也见不着他一面,难道不可怜?”如故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得见。

芙蓉虽然认识小郎比她早,但如果小郎在意她的,怎么可能让她呆在青楼,甚至差点被高远升老东西给吃了。

芙蓉心口上像被人挖下一块肉,鲜血淋淋,却看着如故仰头笑了,“你误会了,我做这一切,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是为了我们家小姐。对了,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小姐是谁。”

如故默然,她对和小郎在麻婆村以外的一切,一无所知。

“我们小姐温柔贤惠,是他一定要娶的女人。”

如故眼底转冷,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我跟殇王有一个包赢不输的赌约,他的承诺是,如果我赢了,为我做我想做任何事。我正不知该向他要什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想到该向他要什么了。”

芙蓉突然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你想要做什么?”

“我让他到死也不娶你家小姐,你觉得如何?”如故笑盈盈道。

“你……”芙蓉怒极。

“那样的话,你家小姐如果不嫁别人,就只能守一辈子的寡。你说,这样是不是会很有趣?”

“你不会得逞的,你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

“如果真的什么也不是,你何必挖空心思地陷害我?”如故鄙视地睨了她一眼,“你这么做是因为害怕,害怕我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芙蓉想否认。

如故不给她说话的时间,“你错了,我不是你们绊脚石。”

芙蓉微微一怔,难道她对殇王没有什么想法?

可是她刚刚说让殇王到死也不娶她家小姐,让她家小姐守一辈子的寡。

如故近距离地看着她眼里的迷惑,眼底凝着一抹冷酷之色,“我是千斤斩,别说他对你家小姐未必有情,就算有情,我也要把他这点情斩成千段万段,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得渣都不剩。”

她说完,忽地一笑,“你心里一定在说,你凭什么?还是那句话,就凭我是临安,你奈我何?”

芙蓉呆了一下,脸色接连几变,最后化成愤怒,向如故一口咬来。

如故早有防备,及时避开,“你是狗变的啊?”

芙蓉吼道:“你是疯的。”

如故冷笑了一笑。

不管她们是不是认识小郎在前,但小郎娶她的时候,只有五岁。

五岁之前的孩子,能懂得什么情情爱爱。

她们认识他在前又能怎么样?

不管她和小郎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和她拜过天地。

他们没有正经离婚,她就是他元配的夫人。

她家那所谓的小姐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三。

当小三就得学会低调。

跑到她这个元配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出言相欺,就欠揍。

“你有心思刺激我,倒不如把宝珠交出来,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如故向来不赞同暴力审训,但对欠揍的人,不介意帮她松松骨。

芙蓉正想开口骂,突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细而弱,可见是用的千里传音的秘术。

“临安这丫头心狠手辣,你不把宝珠交给她,她杀了你,同样可以搜出宝珠,你不过白死一回。”

芙蓉手上的宝珠还没有机会送走,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赌,赌殇王不会舍得宝珠,不舍得宝珠,就会来救她。

但殇王不但不救她,反而为了救临安而伤她,她就知道自己错了,殇王不会因为宝珠而救她。

那声音接着道:“你把宝珠丢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救你离开。”

芙蓉犹豫。

她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如故的人,用这种办法骗宝珠。

就算不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答应了他,也就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中。

“盗取宝珠,是死罪,你现在不走,进了大牢,就走不了了。白族的人不会为了你,硬闯石海村地牢,从此成为天下公敌。”

芙蓉心思动摇。

“殇王,你更指望不了。”

芙蓉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对如故的恨意,“临安,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放我离开。”

“盗了东西,如果把东西交出来,法律上说可以减轻处罚,但没说可以就此无罪。”

如果小偷被抓到了,把东西交出来就没事的话,满天下都是小偷了。

“你不答应的话,你不可能找得到那东西。”

“麻烦卫将军叫几个人把她给我剥了,如果身上没有,就把这怡春苑拆了。”

芙蓉背脊一阵一阵地发冷,这丫头真心歹毒,居然要人当众把她给剥了,看着上来的几个官兵,终于淡定不了了。

她不能确定殇王有没有转回来,如果他转回来了,就很可能潜伏在屋外的某一处,看着这屋里发生的一切。

她以这个身份来掩饰暗门影杀的身份。

那日高远升相逼,她为了保住这个身份,迫不得已,只能做出让步。

但那是在殇王看不见的时候。

她无法承受在殇王的面前失去尊严。

虽然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但内心深处终究存着一份奢望,如果当着他的面受辱,以后再无颜面对他,那点奢望也将破灭。

求生的*很快战胜一切,道:“我把东西给你,不过,你得先放开我,我才能拿东西。”

如故没有直接答应,向萧越看去。

萧越点头,上前拦在如故面前,防止芙蓉对如故出手,抓住如故来当人质。

擒着芙蓉的官兵放开芙蓉。

芙蓉走到桌旁,伸手到桌下摸了几下,一声轻微的响动。

桌下露出一个小洞。

芙蓉从小洞里拿出一个用锦帕包着的东西,丢给萧越。

萧越接住小包狱,怕包袱里有机关,或者被人下了毒,不直接给如故。

屏着呼吸,一点一点小心打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萧越手中的小包袱吸引。

如故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窗外丢进一个黑色弹子。

如故脸色一变,急叫道:“快闪开。”

萧越第一时间把如故往旁边一推,然后抓起手边的花架,向飞进来的黑色弹子丢去。

花架与黑色弹子一碰,黑色弹子立刻炸开,红色浓烟迅速化开,难以视物。

这时,窗外梁上一个人影飞扑向芙蓉所站的位置。

同时门外另一个黑色的身影向怡春苑外围墙跃去。

浓烟中传来萧越的声音,“不要呼吸。”

如故在看见浓烟的瞬间,已经屏住呼吸,但仍有些烟子钻进鼻子。

闻到呛人的辣椒味道。

有来不及屏住呼吸的人,被呛得一阵猛咳。

如故捂了鼻子,直扑向窗口。

她还没扑到窗边,萧越已经快如闪电地从窗口跳了出去。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带着芙蓉,早萧越一步落在楼下院子里,几个起落跃上怡春苑的墙头。

芙蓉得意地回头过来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目光直接略过芙蓉,向黑衣人看去。

那人戴着斗篷帽子,如故只隐约看见他斗篷下的黝黑面具。

萧越已经追到,他不敢耽搁,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有人叫道:“是殇王,是殇王。”

如故眸子蓦地冷了下去。

难道真的是小郎?

屋里辣椒烟雾淡了些。

莫子卫挥着袖子散开烟雾,快追。

屋里片刻间只剩下几个留下来保护如故的亲兵。

如故拾起地上的小木碎,慢慢走出房间,依在栏杆上,抬头看向漆红的梁柱,横梁的地方少了一小块。

那形状正好和如故拾在手中的木碎一样。

轻道:“既然要救她,又何必救我?”

“这种做法,真恶心。”把小木碎丢下楼。

真正让她恶心的是,他既然有了小三小四想要娶,却还要来招惹她。

他儿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记着。

但这样的夫君,她不需要。

如故漠然转身,向楼下走去。

萧越急急赶回。

“你没事吗?”

“没事,人呢?”

“我怕你有事,不敢追远。”

如故点了点头,“东西呢?”

萧越从怀里取出一颗宝珠,递给如故,“你来,是为了这个?”

“嗯,所人之托。”

“李然?”

“嗯。”

“你怎么认识李然?”

“是坊主指点他来找我,他告诉我宝珠在芙蓉手上。”

“原来这样。”

萧越在这之前的迷惑得到解释。

为什么如故会这么快知道云秀坊的事,又会去找章鱼。

“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几个侍郎全被耗在了这里,这地方无聊得很,你们早点找到宝藏,我才可以早点离开啊。”

最破的借口,有时却最有用。

开口闭口,都是她的几个侍郎,萧越心里不是滋味,但如故离不得他们,他在没有找到办法前,只能忍着。

“既然宝珠找到了,我送你回去。”

既然是李然给如故提供的所有信息。

他不能自己拿了宝珠回去抢人家的功劳。

如故进了门,就直接关门。

萧越推住门,不让她关门,“喂,我为你累了这半天,好歹让我进屋喝口茶。”

“怎么是为我?”如故抵着门不让进,“你们可是义员,找到宝珠,才打得开神秘之门,你是在为你自己做事,我才是义务劳动的那个,好不好?”

“对,你才是辛苦了的那个,那让我进来,给你捶捶腿,捏捏肩膀,帮你松松骨,算是酬劳。”

“是想乘机吃我豆腐吧?”

“别把我想得这么下作,如果我这是这样的人,早在上一世,就把你吃了,还能把你留到现在?”

“有的人以前没做过,后来就会后悔。后悔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要怎么怎么做。正因为你前世不是这样,这一世才要防啊。”

“什么破歪理。”萧越好气又好笑。

“你敢说,没对我有过非份之想?”去神算会的那一次,他可是把狼尾巴给露了出来的。

“男女相互吸引,再正常不过。”

“看吧,我没冤枉你。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室,快走快走。”如故只想快些打发了他,扮回李然,去找坊主要门牌。

免得宝珠在手上,夜长梦多。

“你屋里还有五个丫头,哪里是孤男寡……”

“你还想七P啊,萧越太子?”如故把他的话打断。

“如故!”萧越真想扒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莫子卫快步跑来,“太子,芙蓉发现了我们在她身上下的追踪粉,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把追踪粉的味道给弄没了,失去了行踪。”

萧越不觉得意外,如果有这么容易被人跟踪,芙蓉也成不了暗门第一影杀。

“在哪里丢掉的?”

“在前面林子里。”

“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如故跟上萧越。

萧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没说什么,步下台阶。

三顺和一二三四自觉地跟在了如故身后。

**

芙蓉看见辣椒烟雾弹炸开的一瞬间,就忍着咳嗽,往窗口逃跑。

身形刚动,腰间一麻,被人点了穴道,接着被人拦腰抱住,跳出窗口。

芙蓉暗暗心惊,这人好快的身手。

出了怡春苑,斜着眼看向身边的斗篷男子。

他半边脸被斗篷帽子遮住,只露出眼睛的那一部分戴着面具的脸。

面具色泽和形状和殇王的都极为相似,但仔细看,所用的材质和面具上的花纹终究不同。

显然是一个仿品。

殇王的眼睛像是用墨汁染出来的,浓浓的,黑黑的,让你怎么看,都看不到底,越是看不到底,越是想看,看到后来,像是要把自己给吸进去。

但这面具后面的瞳仁却是褐黄色的,颜色极淡,有一种阴晦的味道。

“谢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以便芙蓉日后能报答阁下的大恩。”

斗篷男子转头过来瞥了她一眼,脚下速度丝毫不减,“你可以叫我阁老。”声音苍老,可见当真是一个老人。

“阁老。”芙蓉恭敬地叫了一声。

阁老满意芙蓉的表现。

“阁老可以放开芙蓉了,芙蓉腿程还可以,不会拖累阁老。”

“暗门第一影杀的脚程那当然不会差。”他嘴里这么说,却没有要解开她穴道的意思。

一口叫出芙蓉的身份,又没放开她。

芙蓉明白,他救自己,绝对不是发什么善心,而是有企图。

“我身上被莫子卫下了追踪散,如果阁老不放开芙蓉,让芙蓉把追踪散的味道去掉,总会被他们找到的。”

阁老刚才在窗外,并没看见莫子卫对她出手,不肯相信。

但自从出了怡春苑,任他怎么绕圈,都没能把追兵丢掉。

对她的话,也有些怀疑。

伸鼻子过来,凑到她身上闻了闻。

“莫子卫的追踪散,是向未必知买的,无色无味,小女子绝对不敢欺骗阁老。”

阁老盯着她看了一眼,“别玩花样。”解开她的穴道。

芙蓉伸手到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阁老有没有酒?”

她被他擒着逃了这半天,闻到他身上有些酒味,想来身上是携了酒的。

停下的这一会儿功夫,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又近了一些。

阁老不再怀疑她的话,伸手到腰间,解了一个酒囊下来。

芙蓉在接酒的瞬间,突然手一拂,一股白烟从指间化开。

阁老惊了一下,挥动斗篷拍散白烟,身体同时后退。

芙蓉乘机脱离了,向反方向急跃开去,“阁老的救命之恩,芙蓉日后定会加倍奉还。”

阁老又惊又怒,伸手向她抓来。

突然一只手打横伸来,硬生生地把阁老的手截下。

阁老看清面前突然出现的墨黑鬼面,微微一惊,“殇王。”

“原来是鬼殿的人。”殇王一招把阁老迫开。

“是你……”芙蓉没想到关键时候,竟是殇王救她,眼底一热,泪差点流了出来。

阁老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你果然在石海村。”

“三年才有一次的热闹,我怎么能不来看看。”殇王的语调云淡轻风。

“你刚才不救她,为什么现在又要救?”

阁老刚才藏在梁上,就隐约感觉身边有人。

但他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能发现对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到殇王的瞬间,知道刚才不是错觉。

殇王在他身边,他不能发现。

而殇王却神不知鬼不觉得跟到了这里。

谁强谁弱,已经比较出来了。

他不是殇王的对手。

不是对手,就不能盲目出手送死。

“她,你可以杀,但不能利用。”暗门的规矩,除了忠贞于自己的主子,绝不能被他人所用。

芙蓉僵住,他不是来救她的。

“老夫并没有打算把芙蓉姑娘收在麾下,只是想请芙蓉姑娘帮点小忙。”

“也不可以。”

阁老脸色微微一变,传说殇王霸道,竟霸道成这样。

“既然这样,老夫冒犯,今天有追兵骚扰,改日老夫请自去向殇王赔罪。”

“来了,还想走?”

“你什么意思?”

阁老的话刚出口,突然见对方的手掌从斗篷里伸出,向他的脸拍来,快地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心里一冷,以为自己必死。

肩膀上猛地一痛。

他看见殇王手里拿着个面具,面具上带着血迹。

脸上被风吹得一阵一阵的凉。

他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他揭去,他直接用这面具敲碎了他的肩骨。

稍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碎骨刺穿皮肉。

这骨头已经碎得不能再接,只一招,他的手臂就被殇王废去。

殇王比传说中更加恐怖。

他痛得眼前发黑,冷汗不住从额头滚下,被风一吹,冷得刺骨。

殇王抓着面具的手,突然一用力,那面具顿时四分五裂,成了碎渣,“今天我不杀你,不过你得带个话回鬼殿。”

“什么话?”阁老忍着痛。

“以后如果再假扮我的模样在外头走动,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杀无赦。”

阁老不认为殇王的地宫有能力和鬼殿对抗,但他的命现在捏在对方手中,不敢表示出半点不屑。

“老夫一定把话带到。”

“滚。”殇王拍去手上残渣,手一扬,凌空把阁老拂了出去,远远跌在地上。

阁老蹒跚爬起,抱着胳膊逃走。

芙蓉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殇王,宝珠……”

殇王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你自己滚回怡春苑。”

芙蓉不回去,他就此被抹上盗取宝珠的污名。

他固然不在意世人怎么看他,但如故……

殇王轻抿了唇。

继而苦笑了一下。

他是不该在意任何人的,包括她。

但他却因为她,不知不觉得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轨道。

漫吸了口气。

如故,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芙蓉的脸刹时间惨白无色。

盗取宝珠,是死罪。

他是让她回去送死啊。

芙蓉大眼里慢慢凝上了泪。

“那人不过是鬼殿的一个小卒,太子竟在他面前露了真身,为什么?”

“跟你没关系。”

“是怕鬼殿的人找如故麻烦,所以亲自出现,伤了那人,把鬼殿的敌意吸引到自己身上,是吗?”

“你有功夫在这里磨嘴皮子,倒不如想想,怎么过这一关,保住性命。”

殇王连眼角都不瞟她一眼,慢慢走开,斗篷宽大的下摆轻轻拖过地面,看似不紧不慢,却转眼间就失去人影。

看着殇王转身离开的背影,无力地起身,把药粉撒在身上,盖去追踪粉的味道,从另一条路绕回怡春苑。

**

萧越蹲着身子,查看地上的脚印,“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莫子卫点头,“这女的应该就是芙蓉,另一个是殇王,还有一个是谁?”

如故蹲下身,拾起地上面具的碎渣,仔细地看,“不是殇王。”

萧越看了如故一眼,也顺手拾起一块木碎看了看,再看如故时,眼里多了几分惊讶。

点头认同,“救走芙蓉的不是殇王,不过这个人确实遇见了殇王,或许应该说是殇王拦截了他。”

“何以见得?”莫子卫不明白。

萧越看见这些面具碎渣,已经猜到之前用碎木片暗中袭击芙蓉的人是谁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如故一眼,把碎渣放到莫子卫手中。

“捏碎面具的人的手法,和刚才潜伏地门外的那人的手法一样。”

“既然跟潜伏在门外的那个人一样,为什么说不是殇王?”

“殇王潜伏在门外,而救芙蓉的人却是从窗口进来的。”

“也或许是一伙的。”

如故松嘘了口气,心情好了起来,“如果是一伙的,他干嘛要伤这人?”

莫子卫脸皮红了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想问题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萧越笑了一下,如故上辈子吃了就是破案抓贼的饭,而莫子卫吃的是行军打仗的饭。

比破案,他能强过如故,才叫奇怪。

不过这话,只是心里说说。

说出来就太伤莫子卫的面子。

如故丢掉木碎,“回怡春苑。”

“还回去干嘛?”莫子卫有些迷惑,东西已经找到了,人跑了,回去还有什么用?

“抓芙蓉。”萧越代如故回答。

如故瞥了他一眼,还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芙蓉不是跑了?”莫子卫更迷惑了,芙蓉把追踪散弄没了,完全可以远走高飞,还会回怡春苑?

“殇王一定是见被人误会,才出头为自己洗清白。”如故其实想不明白,那家伙什么时候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

“郡主说笑吧?”莫子卫好笑,“殇王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就算别人给他再加一箩筐的人命案,他都不会理会。

萧越和莫子卫想法一样,但他知道如故不是一个随便猜测的人。

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去看看无妨。”

回到怡春苑,意外地发现,芙蓉竟换了一身正装,抱着琵琶,坐在窗边独自弹唱。

莫子卫摸了下头,“真是邪门了。”

“我想和她单独谈谈。”如故拦下想往里走的萧越和莫子卫。

萧越略为迟疑。

“她不会再伤害我。”

芙蓉已经摆脱追踪,如果想逃,根本不用再回来。

既然回来了,就说明她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绝对不是杀她。

因为,芙蓉如果要杀她,绝不会等在这里,而是潜伏地暗得寻机会刺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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