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程南星眼睛一亮，贼兮兮地开口，“楚长欢，既然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不行咱俩就凑合凑合，让我给你当个、”
“不能。”楚长欢冷脸打断。
程南星自觉无趣，又躺了回去：“切、我还没说是什么呢！拒绝得可真干脆。”
当然，他也不会为了让她难堪就改口说什么保镖、打手、兄弟之类的托词。
他的意思，就是楚长欢理解的那个意思。
而她的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程家不该被皇权束缚，你的人生，也不该困囿在我楚长欢的身边。”楚长欢把兔子重新架在火上烤，她的声音伴随着油脂被高温炙烤后发出的嗞嗞，混合着香味随风一并传进程南星的身体里，“程南星，你爹平日里是如何殚精竭虑，战战兢兢，这些你都清楚得很，我知道，你讨厌这样的生活，可如果你成为驸马，也就意味着，你与你的后代终生都要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下，死都无法摆脱这样的宿命。这一点，你真的明白吗？”
她的声音干脆利落，听上去不容置喙。
程南星静默了半晌，他坐起来，难得正色，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楚长欢，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只是楚长欢，我只是程南星，你会选择我吗？”
这次，轮到楚长欢静默了。
她垂下眼皮，似乎是在端详自己手里的兔子，半晌，她摇摇头：“不会。”
程南星还想追问什么，却见她抬起头，神色郑重：“我已经有了命定之人，而这个人，不是你。”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每一声都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堵在那儿，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涩然开口：“你有心上人了？”
楚长欢点头。
程南星只知道自己脑子很乱，他垂眸消化了一会儿，再次追问：“是谁？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答他的，是和缓的风。
是啊，她怎么可能告诉他答案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要起身，却听她开口。
“以后你会知道的，”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从紧绷变得舒缓，她任由兔子被一点点烤糊，漆黑的渣子掉下来，湮没在火里，成为柴灰的一部分，声音淡淡，“以后，我嫁谁，谁就是我今日说的心上人。”
她抬眸看他，挽起一抹笑来，却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模样。
程南星眼皮一颤，呆呆地看着她，又坐了回来。
是的，她没有选择他。
可她身为一国公主，也同样没有选择。
不得不承认，他姐姐对他的判断是对的，他程南星，确实就是个小屁孩儿，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楚长欢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她掰了另一个没烤糊的兔子腿儿递过去，徐徐说着：“程南星，我并不是反对你从武，你在武学上的造诣不在我之下，之前阻止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出于私心，不想让你涉险。”
程南星咬了口兔子肉，没吭声。
楚长欢顿了顿，一改以往的态度，语气轻快：“不过，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作为朋友，我会支持你。”
程南星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惊奇地看着她。
楚长欢弯起眼角，笑得可人。
她该尊重他的抉择。
活着，他是她的挚友。死了，他是大昭的英雄。
“好吧，那就、作为朋友。”
最后四个字，程南星说得很模棱两可，他甚至故意多嚼了几口肉，让声音听得不清不楚。
楚长欢不和他计较这些，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时间不早，她也不想多留，起身要走。
也就是她动作的这片刻，程南星撕着兔子腿儿，余光扫到她身后大片的树影里，突然眼前一亮。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沈故言？”他扬起声调，楚长欢身形一顿，卡在了要起不起的当口。
她无意识咽了咽嗓子，冷声否定了他的想法：“不是。”
程南星百无聊赖地撕吧着兔子肉，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姑臧数月，你对他动了心呢。”
楚长欢压下眼皮，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了沈故言，却照旧沉稳着嗓音开口：“没有，你想多了，我对他没有兴趣。”
程南星吃完最后一口肉，勾起唇角，了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程南星的目光掠过她，直直看到了她身后某个已经越过树影，走到月光下的人，像个得胜的将军，对着他轻蔑一笑。
楚长欢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在看到来人时，身子陡然一僵。
是她在做梦吗？
程南星把骨头一扔，笑着揽过被子，朝她晃晃手：“你们慢慢聊，我先歇着了。”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功成身退，剩下的烂摊子，他自然不会再管。
楚长欢失声半晌，看着沈故言越发清晰的面孔，这才不可置信地开口：“沈故言？！你怎么会、”
他停在破庙旁的位置，离她足有几十步远，只见他双手作揖，附身下拜，声音携着风声而来，添了几分冰冷的寒气：“殿下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