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绕天，随着奚瑶手指一勾，龙身又陡然缩小，乖乖飞向她指尖，轻柔地盘旋起来，静伏不动。
待她周身炽热的气息消散了一点，老村长这才硬着头皮，顶着腾腾的热气从台下探了个脑袋，“仙长，不知你说的考验是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吧。”奚瑶扫了眼天色，转头就瞥了眼陆清雅。
自银杏屋中出来，陆清雅气息就一直恹恹的，站在老桑树前，目光扫过他混在人群中的阿娘，眼眶就撑不住红了起来。
因此，他一直低头抿唇站在木台最后方。
此时他接收到奚瑶的眼神示意，也便只得站了出来，闷闷地开口回答，“你们去吧，我会看好那些孩子的。”
奚瑶点头，也便悄声回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语毕，她从储物法器中唤出了那片嫩绿的菩提叶，当着陆家村所有人的面，用灵力将菩提叶扩大，等到菩提叶能带下所有人时，才停手。
留下陆清雅与村中所有十岁的孩子，奚瑶操控着菩提叶，稳稳地载着陆家村其余人飞向荒山的方向。
来时匆匆一瞥，她恍惚记得那边有个凹谷。
“仙长，到底是什么考验啊？”
银杏自认跟她熟些，也就肩负着村里人的期望，凑过来问了问，目光扫过前方的山林，她就好奇地眨了眨眼，“捕兽，还是寻东西？”
“都不是。”菩提叶悠悠下落，奚瑶就掩唇轻咳几声，揣着手一本正经地开口，“我的试验任务，是观心。”
“观心？”
银杏一脸茫然地扫了扫自己心口，“仙长，怎么观啊？”
奚瑶侧过脸打量了一下凹谷，一字一句缓缓道，“修行一途最重要的，就是心静二字，仙途漫漫，心不静，是大忌。”
“我的试验很简单，待会儿我会划出一片区域，从现在起，你们得一直待在这个区域里，打坐到明日朝阳初升之时，能坚持下来的，便算合了我的心意。”
“只是打坐这么简单？”玉兰抚了抚眉心一颗黑痣，无意识地喃喃低语了一声，忍不住就抱着身旁的女儿大笑了起来。
玉兰的女儿也高兴地回搂过来，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
“娘，说不定你真的是神仙投生的呢。”
“那当然。”
玉兰笑眯眯地揽住她，“我自小啊，就特别顺，从没遇到过什么糟心的事，没想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还能碰到这种奇事。”
母女俩温情的絮絮声缓缓传来，奚瑶眉头一挑，就安静地垂下了眼眸。
从她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老桑树下，混合着血污的玉兰尸体。
轻叹了一口气，她等周围的笑语声小了些，这才仔仔细细地用竹烬划了个圈，将陆家村的村民，圈起来。
破妄悬于身前，滴溜溜地旋转，不过须臾，一个初级的隐匿结界便已经形成。
又用符咒将此地的防护加固了一下，奚瑶留下小龙，这才上了菩提叶，晃晃悠悠地飞回了陆家村里。
老桑树下的木台前，陆清雅正跟一帮孩子大眼瞪小眼。
粗粗数了一下孩子的人数，奚瑶眉头就轻轻挑了起来，“二十八个，这么多？”
“二十八个算多吗？”
陆清雅托着腮坐在木台边，神色复杂地瞟了眼孩子堆里的一个小矮子，嘟着嘴道，“我出生那年属相是龙，村里人都扎堆生孩子呢，肖家村那年新生孩子，都上五十个了。”
“不是这个。”奚瑶没好气地敲敲他，“人数对不上。”
她一抬眼，就若有所思地瞅了瞅这二十来个孩子。
二师兄那边只从村里带走了七八个小孩儿，余下的人呢，死了，还是被带走了？
奚瑶一叹，抬手就有些懊恼地按了按眉心。
上一场，该看看飞舟船舱的。
“小凤凰。”陆清雅站起身，突然将她拖到了一边，“你要留这些小孩儿一直在这儿吗？”
奚瑶眨眼，“怎么了吗？”
陆清雅视线扫过那些孩子，轻叹一声，他就有些犹豫，“他们在这儿，会不会有些碍事？”
“应该不会。”
以为他担心孩子的安全，奚瑶想了想，这才慢慢摇了摇头，“苏氏要的就是十岁的孩子，这些人是目标，至少在确定他们是否有用之前，那些人不会对他们动手。”
“我也会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
她抬头，认真地注视着陆清雅，“你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
陆清雅苦笑一声，突然轻声道，“小凤凰，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这些人都是幻象，我不担心他们，我只是担心，你会忘了。”
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便松开了她的手，抬眼看向了天空。
奚瑶愣了愣，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心里便也明白，陆清雅这是准备好了。
环顾四周，她也就在附近，选了个稍微隐蔽点的屋子，入内看了看，屋子卧室的窗户正对着老桑树，视野开阔。
满意地点点头，她就将所有孩子都撵了进去。
十岁的小孩儿们没那么好骗，虽然有些畏惧她刚才那一条火龙的威势，却还是叽叽喳喳地问起了奚瑶这样行事的原因。
“你们不好奇吗？”奚瑶笑眯眯地叉着腰，“到底是之前的仙长比较厉害呢，还是我跟那个大哥哥比较厉害呢？”
“这修行一途啊，选对宗门是很重要的。”
长睫微闪，她再跟这些小孩儿说话的口气一缓，就莫名带了些蛊惑的意味。
抬手指了指陆清雅，奚瑶循循善诱，“不如，我们让那个大哥哥跟之前的仙长们长一架，看谁比较厉害，最后，你们再选择跟谁走？”
孩子的心思，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极简单。
小孩儿们听她一说，略想了想，也都全部同意下来，乖乖捂住嘴巴安静地猫在了屋内。
万事俱备，只待客来。
奚瑶倚在窗边，目光沉沉地望向天空，也便安静地等待起来。
夏日的天，黑得要较平常晚一些。
等暮色降临之时，屋中兴致勃勃等着看好戏的小孩儿，已经放倒了一大半。
苍茫的暮色与身后小孩儿均匀的呼吸声中，奚瑶似有所感地抬眸，便瞧见了一艘描金镀银的飞舟，正缓缓向这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