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灵路上想事情耽误了点时间，等溜溜达达走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刚一进门，姐姐程婉温柔的嗓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湘灵回来了，厨房碗里放着给你留的水果呢，你快拿去吃吧。”
程湘灵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是心里一揪。
关于姐姐婆家的情况，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程婉的婆婆是个相当抠门的人，哪怕是程婉怀孕了都不舍得给她吃好的，哪舍得专门给她这个小姨子买水果。
厨房里放着的，多半是程婉心疼妹妹，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
程湘灵想到这里都难过的很，赶忙朝着屋子走去，故作轻松地道：
“不用了姐，我不吃，刚才赵阿姨请我吃了葡萄呢，还送了我不少好吃的，叫我带回来给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在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程婉并不知道她已经进来了，还在忙碌着打扫家里的卫生。
再过几天就到要临盆的时候了，她浑身上下都浮肿得厉害，连走几步路都觉得艰难。
这会却挺着个大肚子，半跪在地上擦着地板。
因为弯不下腰去，程婉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艰难，没一会就被折腾得满头大汗。
她的丈夫闻骏正坐在旁边沙发上，一边抠脚一边对着黑白电视直乐呵。
婆婆曹彤雯则是皱着眉站在旁边，监督程婉干活。
“谁叫你笨手笨脚，自己把饭打翻的，弄脏的地板当然也得你自己来打扫。”
“反正你干都干了，等会再拿着抹布，顺便把柜子都擦洗一遍吧。”
曹彤雯一边挽着头发，一边不耐烦地嘀咕着。
“这两天为了给你补身子熬了顿鸡汤，把家里的家具都给熏坏了。”
程婉用手背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扶着桌角艰难地站起身来，喘了好一会气才低声道：
“好。”
程湘灵看不见姐姐的表情，却听得出她此时的语气有多疲惫。
她简直都要气死了，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劈手将抹布夺了过来。
“姐，你眼看着马上就要生产了，得先休养身体才行，怎么还能干活呢。”
“你赶紧回房间休息吧，这几天有我在，你安心把家务活交给我来就行。”
“湘灵，你赶了一天的路肯定也累了，还是让我来吧。”
程婉心疼妹妹，犹豫着不肯答应。
程湘灵抓着抹布不肯松手，用笑容安抚着姐姐。
至于旁边那跟死人一样不闻不问的姐夫，她就看不上眼了。
只是她不想让姐姐难做，便按捺着怒气道：
“姐夫，柜子太多我一个人擦不完，你也帮忙一起吧。”
“哦。”
闻骏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只是那双眼睛还死死地黏在电视机上，半天不见挪动上一步。
没等他过来碰到抹布一下，曹彤雯就心疼上了。
“骏骏你别听她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懂，这家务就不是男人干的活。”
“再说我们骏骏都在工厂干了一天的活了，辛苦成这样，程婉没办法分担也就算了，凭啥还要求他回来伺候老婆。”
程湘灵攥紧了抹布，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闻骏每个月赚那三瓜两枣，连养活家里都费劲，她就不信他能辛苦到哪去。
程婉是个好说话的，程湘灵却受不了这个气。
她直接拉开房门往院子里一站，拿出在村里舌战群儒的架势，扯着嗓门就道：
“男人上班是辛苦没错，但女人怀孕生孩子难道是什么很轻松的事吗？”
“我姐姐都快要临盆了，每天挺着这么个大肚子，当男人的但凡心疼她一点，就应该帮忙做家务！”
“这家又不是我姐姐一个人的家，你们凭啥把责任全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去！”
曹彤雯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要是传出去被外人知道了，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她被程湘灵一顿嚷嚷的都要气炸了，赶紧一把将人拽了回来，另一手夺过抹布，没好气地训斥。
“小丫头片子一天天的这么牙尖嘴利，抹布拿来，我去擦柜子总行了吧。”
程湘灵也不跟她掰扯，松手松的特别痛快。
“成，那就你自个擦吧。”
她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是都快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对曹彤雯这宁愿自己擦，也不舍得让宝贝儿子受罪的做法十分不齿。
闻骏全程围观了两人拉拉扯扯，这才终于有眼力见一次，扶着程婉坐下休息。
程婉顺着他的力道在沙发上坐下，却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她只是低垂着头，另一手紧紧地扣住沙发扶手，用力到指尖都在泛白。
程湘灵原本还在监督曹彤雯干活，一看见姐姐表情不对劲，顿时担心到不行。
“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啊，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她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身边又没个主事的人，忍不住急得团团转。
“我下午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没啥事啊，是不是刚才受凉了？”
程婉用力地抿着唇角，等缓过这股劲儿来才摇了摇头。
“没事，不用担心，我就是突然有点头晕而已。”
“姐！”
程湘灵急得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的脸都白成这样了，还没事呢！”
旁边正擦柜子的曹彤雯可算是找到挤兑她俩的机会了，迫不及待地就开口道：
“说的这么夸张，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偏数她怀个孕最娇气，整天不是这疼就是那不舒服的，可别到时候生出个先天不足的孩子来。”
一提到这事她心里就很不痛快，摔摔打打的没个好气。
“费了这么大心思，到时候要是生不出儿子来，我非得要她好看。”
闻骏也不是傻子，见老婆和自己亲妈起了矛盾，自然也想着要调和上几句。
只是没等他开口，曹彤雯就拼命给他使眼色，不许他向着老婆。
最离谱的是，闻骏还真就这么把嘴闭上了。
别说是程婉，这会程湘灵也是被这对奇葩母子气得头脑发昏。
要不是担心姐姐的日子会因为她变得不好过，她非得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不可。
强行将这口气咽下后，程湘灵憋着气将程婉搀扶起来。
“时间也不早了，姐，我还是扶你进房间里面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