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茹看着司言的眼神,带着求救,她想救陛下,可是她一个人做不到。
司言会意了,也明白了司茹的意思,她轻轻握了握小丫头的手,让她安心。
这件事情阿茹两个月前,在燕国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了。
司言这段时间,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帝寝内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司茹极力平复着自己情绪。
祁子煜紧抿嘴唇,没有说话。
他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只有六个月时间了,而是在思考,剩下的这六个月里,他还能够做些什么。
司言默了一下,抬眸看向祁子煜:“陛下,阿茹是医者,您不听医者的话,这病是没法治的。”
司言语气委婉,带着几分规劝的意味。
如今祁子煜是皇帝,就算他再把自己当成亲近之人,他也是皇帝。
司言心里很清楚这一点,这也是她不好劝他的原因。
她能够劝祁子煜,但是劝不了皇帝。
祁子煜动了动嘴唇:“阿言,我的身体我清楚,我好不了的,还有六个月时间,我已经知足了。”
“什么好不了?是你不想好!”司茹大吼一声,刚刚平息下来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
“我走的时候,分明交代过,让你晚上就算熬夜,也不要超过子时,更不要通宵达旦……”
祁子煜知道是自己没理,没有做到,朝臣们的奏折堆积在那里,他不可能不处理。
“我是熬了几次夜……”
“就几次吗?”不等祁子煜说完,司茹哭着说道,“我在大宣的时候,你就不听我的话,经常熬夜到子时,你把我送走之后,还会更自觉吗?”
“朝中奏折太多,有时候实在处理不完,不过我尽力了,阿茹……”
祁子煜看着小丫头哭,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你饮食也没按我说的吃,御膳房的人如果按照我的饮食调理,也不会这样……”
“阿茹,他们是按照你列的菜谱做的。”这一点,祁子煜敢保证。
“那就是你喝酒了!”司茹神色激动,“你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司茹此时已经完全忘了,她眼前之人是大宣的皇帝。
她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祁子煜抿了抿唇:“喝了一点。”
“不可能!”
“真就喝了一点点,就只有半杯。”祁子煜苦笑一声,“我不记得你说过不能喝酒。”
“我说过的,陛下……”司茹眼里满是无奈,“我还特意交代过御膳房和你身边的近侍,让他们不要给你喝,是谁敢给陛下喝酒啊?”
古公公额头上一阵冷汗,那晚上陛下迷迷糊糊的,要喝酒。
他劝了两句,没劝住。
祁子煜微微开口:“那晚我睡得有些晚,很冷,就喝了一些西南王进贡的药酒暖身子。”
“什么药酒?”
“说是多种补药配置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何御医在宫宴上喝过了,何御医说这是好酒,喝了可以暖身体。”
前阵子宫宴的时候,上京城正值倒春寒,天特别冷。
那晚上,西南王提出他进贡的药酒可以暖身子,还拿出来给朝臣们尝了尝。
祁子煜当时没喝,但晚上回房,处理了一会儿政事,出奇的冷,就喝了一些。
“我看看。”司茹顿时警觉起来。
“古圆,去把酒拿过来。”祁子煜吩咐道。
“是,陛下。”古公公连忙让人去把西南王上贡的酒拿来。
司茹倒了一杯,药酒呈现出棕红色,看着和普通的药酒没什么区别。
司茹尝了尝,不禁眉头大皱:“陛下,这酒里面泡过蛇,是蛇酒,以你的体质,绝不能喝这种酒……”
这种酒一般人能喝,而且,也有滋补和暖身体的作用,可是陛下不能喝。
空气中微微一静,祁子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直在强撑着,这会儿身体难受得厉害,额头上也不住冒出冷汗。
“阿茹,我真的只喝了一点。”祁子煜一阵无奈,他没想到这药酒对他身体影响这么大。
“我给陛下把把脉。”
司茹终究还是心软了,她上前摸了摸祁子煜脉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司言看着司茹身体摇晃,不由连忙扶住她:“阿茹,怎么了?”
“阿言姐姐……”司茹抱着司言,再次呜呜的哭了起来,“陛下连六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陛下如今,最多只能活三个月了。”
她刚才只是看着陛下脸色,按照最坏的打算推断,如今一把脉,才发现陛下身体更是糟糕。
祁子煜不禁一愣,又只有三个月了么?
其实,他的身体他自己有感觉,的确是没多少日子了。
祁子煜显得很淡定,像是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笑着安慰道:“阿茹,哭什么呀?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只是,日后大宣的事情,要辛苦阿言了。”
祁子煜目光看向司言,他还想着为阿言撑一辈子的腰,让阿言在大宣能够大展拳脚。
他也能够和阿言一起振兴大宣,没想到如今没机会了。
司言看向身旁小丫头:“如果陛下现在好好休息,完全听你的,你还能救陛下吗?”
司茹吸了吸鼻子:“我只能试一试,姐姐,陛下如今的情况很糟糕……
“我必须带陛下去云崖顶医治,母亲曾说过,云崖顶的环境和药材,都极好,有助于人休养,而且,云崖顶还有药泉,可以帮助陛下清洗肠胃,净化身体……阿言姐姐,我只能试试……”
“好,我知道了。”眼下的情况,已经到了祁子煜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你先给陛下开点药,或者施针?我一会儿和陛下单独聊聊。”
“陛下的病,就算是吃药和针灸,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有成效,我只能先给陛下吃颗丹药,缓解一下痛苦……”
司茹拿出一颗止痛的丹药,给祁子煜服下,祁子煜感觉舒服了许多。
司茹退了出去,古公公也退了出去。
祁子煜张了张嘴唇:“阿言,生死有命,不要难过……”
司言没有说话,她缓缓起身,走到祁子煜平时所坐的书桌前坐下。
她轻轻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看了起来,她看完奏折,拿起红色毛笔,批阅。
然后放下,继续看下一份,继续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