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洗了一晚上的冷水澡，昏昏沉沉地等着桉桉进来。
他甚至连门都没锁，只要她一推就能发现。
他耐心地等着门外的人进来，却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不会听错的。
是昨晚那个小孩的声音。
“姐姐，妈妈说我今天能回家了！”
“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以后我、妈妈还有你，我们住一起好吗？”
“妈妈说爸爸的大房子没有了，但我有一个小房子！”
“你不要跟昨天那两个哥哥一起住，他们都好凶，还有一个会打人！”
......烦。
他只听到她似乎在说话，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又慢慢消失。
然后外面再也没了动静。
“......”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生病中的少年，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水雾弥漫，思维也有些迟钝。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轻轻眨了下眼，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小小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消失在被子里。
“是不是门被锁上了她进不来？”
“......”
门轻轻松松被他拉开。
“......没关系，姐姐不知道我没锁门。”
沈曜耷拉着脑袋，又坐回床上。
又是十分钟过去。
好像...又被忘了呢。
他垂着眼睫，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有点想讨厌她。
对讨厌的人，是不是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呢？
*
虽然小豆丁的母亲，也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最后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看起来好像认识她一样，但桉桉还是没多想。
正好她要去前台拿钥匙，干脆和他们一起下了楼，想起来昨晚沈曜就没吃什么，又跑去买了点清淡的食物，这才重新上了电梯。
“沈曜？”
还没到门口，她就看见清瘦的身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后，沈曜顿了下，回头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后目光又在她手上的袋子上停留了几秒，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在她靠近之前慢悠悠进了自己的房间。
“......”
吃了个闭门羹，桉桉一头雾水地摸了摸鼻子。
刚准备用房卡开门。
“吱溜”一声。
眼前的门自己开了一条缝出来。
叶桉桉：“......”
她试探着推开门，沈曜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睛，表情看上去有些阴郁。
桉桉心里有些毛毛的，又是那种让她不舒服的感觉。
想到昨天差点被困在这里，她并没有把门关严。
“医生说你一点都不听话，生病了为什么不吃药？”
沈曜抿了抿唇，不说话也不看她，眼眶红红的。
他这样子看起来又无辜又可怜，桉桉看着都有些愧疚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伤害到他了。
她站在沙发边上，下意识想去摸摸他的脑袋。
沈曜偏了偏头，躲开了。
“......”
好叭。
果然负的欲望值不是跟她开玩笑的。
她还以为沈曜其实没那么讨厌她。
所以她今天看到那张属于沈曜的病历单时才想着：要不再试一次吧。
看来人真的不能自我脑补，不然像她这样就尴尬了。
攻略裴叙和哥哥的过程顺利的出奇，让她差点忘了，人与人之间总归是不一样的。
“好啦，我不碰你。”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医生说这盒药早晚吃一次，至于其他的，她说你自己知道，我就不说了。”
目光落到茶几上她刚买来的便当上，桉桉犹豫了两秒，觉得自己倒也没那么小气，好歹他现在是个病人，“这个也是医生买的，你趁热......”
话还没说完，刚收回来的手臂上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你，你干嘛？”
她眼眸微睁，眼睁睁地看着沈曜慢吞吞挪到她的身边，因为低烧而滚烫的脸颊黏糊糊地蹭着她的手臂、手心，又可怜巴巴地仰头，
“不是她。”
他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桃花眼雾蒙蒙的，桉桉拧眉，她试着把手臂抽回来，
“...什么不是她？”
抽不回来，这人简直是要把自己跟她死死地粘在一起。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
“确实是我买的，你纠结这个干嘛呢？”
“沈曜，我不喜欢这样。”
“你刚刚明明不让我碰的。”
“对不起。”
沈曜道歉得飞快。
“没有不想让你碰，我喜欢姐姐碰我，我什么都想要的，可你只会摸摸我的头，”
他有些语无伦次，“我想像这样贴着你，没有衣服隔着，就只是贴着你，我也想像他那样，可你不会对我这样做，但你会让他......”
“桉桉？”
门外传来动静，是裴叙的声音。
桉桉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没关门。
虽然她和沈曜目前真的是非常纯粹的“姐弟友谊”，当然，是不是友谊她现在还不太确定。
但裴叙他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敏感又占有欲强，醋劲大的要死。
连周希源的醋他都吃，更别说他一直讨厌的沈曜。
她直接捂住沈曜的嘴，“别说话，你先松开我，我去关门。”
沈曜不情不愿地松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门外安静了下来，桉桉快走两步，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秒，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此刻并不悦耳的手机铃声。
“......”
她觉得...裴叙应该没听见吧？
沈曜贴心地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又黏黏糊糊地蹭上她，声音略带鼻音：
“居然是我哥打来的呢，姐姐不接吗？”
叶桉桉：“......你别说话。”
犹豫再三，她还是接了电话，率先发难，小声开口：
“我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你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