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心系萧关安危,在街亭稍作休整,留下上官雝守城并照顾高翔后,便率领骑兵主力,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地向北疾驰。一路之上,遭遇了几股在陇山地区流窜、试图劫掠村庄的鲜卑残兵。赵云麾下铁骑锋锐难当,如同砍瓜切菜般将这些小股胡骑尽数歼灭。然而,赵云始终记挂着萧关大局,并未分兵深入追剿,只是清理了顺路之敌,便加速向萧关挺进。
待大军抵达萧关之下,眼前的景象却让赵云略感意外。预想中惨烈攻防的场面并未出现,关墙之上,“汉”字大旗与“郝”、“张”字将旗安然飘扬,守军秩序井然。而关外远处的鲜卑大营,虽然旌旗林立,却并无攻城的迹象,显得异常安静。只是关墙上留下的累累伤痕和关下尚未完全清理的战场遗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血战的惨烈。
赵云心中稍定,他立刻入关,见到了迎上来的郝昭与张苞。
“赵将军!”郝昭与张苞见到赵云,皆是精神一振。
“伯道,苞儿,关隘守备辛苦!”赵云目光扫过二人,见郝昭虽面带疲惫但眼神沉静,张苞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已猜到几分,“关外鲜卑大军何在?为何如此安静?”
郝昭立刻将赵云引至关楼,指着远处那片依旧矗立但明显沉寂了许多的鲜卑大营,沉声禀报:“赵将军,您来得正好。鲜卑大军猛攻三日不下,已于两日前悄然分兵!”
他详细说明了探得的情报:“其主将乞伏佑邻自率约三千人马,依旧驻扎关外,按兵不动。另有两支偏师:一路由其侄乞伏勐率领,约三千轻骑,向西南方向,沿野狐川等河谷潜行,意图穿越陇山;另一路由乙弗部首领乙弗拔列率领,约两千骑,向东迂回。”
赵云听罢,面色凝重,令人取来关中陇右的详图,目光如电,在图纸上迅速扫过。张苞性急,在一旁按捺不住,嚷道:“叔父!既然胡狗分兵,关外只剩三千人,不如我们趁机杀出去,先灭了这乞伏佑邻,砍了他们的脑袋!”
赵云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眼神中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循循善诱,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如同在教育自家子侄:“苞儿,遇事当静心,不可只逞血气之勇。”
他指着地图上的鲜卑大营:“你怎知,这关外的三千人,不是那乞伏佑邻故意留下的诱饵?” 他回想起之前与郭淮的交谈,“郭淮虽未归降,但曾言,乞伏部现任首领乞伏乌纥残暴狡诈,绝非莽撞之徒。他分兵而去,自己却留在此地,岂会没有图谋?”
他手指点向关外那片看似空虚的敌营:“我观此营,看似兵力大减,但其营垒布置依旧有章法,哨探严密。乞伏佑邻亲镇于此,目标是牵制关中兵力,最好是能吸引我军主力出关与之大战。”
他进一步分析道:“即便我等出关,能击败这三千人,甚至击溃他们。然鲜卑骑兵来去如风,若他们存心避战游斗,我军骑兵数量有限,很难将其全歼。一旦我军主力被他们牢牢牵制在萧关之外,无法他顾,那真正具有战略破坏力的南路和东路鲜卑军,便将如入无人之境,在陇右腹地肆意践踏!届时,我等即便赢了眼前一阵,却输了全局,悔之晚矣!”
赵云的手指移向地图西南:“你看这西路,乞伏勐三千轻骑,沿河谷渗透,其目标必是西吉,而后南下广魏郡,直插天水郡腹地!”他的语气变得严峻,“天水乃我陇右核心,连接凉益,人口稠密,粮仓遍布!若让这三千胡骑闯入天水平原,烧杀抢掠,造成的破坏将是毁灭性的!我军根基都可能被动摇!”
他的手指又点向东方:“再看这东路,乙弗拔列两千骑扑向临泾。临泾乃安定郡治,若失守,不仅一郡百姓遭殃,敌军更可由此直下扶风,威胁我关中侧翼,甚至可能与曹魏势力产生不可预知的勾连!”
郝昭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接口道:“赵将军所言极是!末将亦认为,关外之敌乃是掣肘,真正心腹之患,在于那两支迂回之师!萧关有末将在,乞伏佑邻休想越雷池一步!将军当以大局为重!”
赵云颔首,目光再次扫过地图,已然有了决断。他沉声下令,条理清晰:
“第一,立即派出多路快马,分别急报广魏郡、天水郡各城邑!令他们紧闭城门,动员乡勇,实行坚壁清野!将城外粮草物资尽数运入城中或就地藏匿,水井填埋,务必迟滞敌军行动,使其无法就地获得补给!”
“第二,我亲率骑兵主力,以最快速度,不再理会关外之敌,转而支援广魏郡!我将沿着敌军渗透的路线,反向搜索拦截!务求在乞伏勐所部完全走出陇山山谷、进入平原之前,将其堵在山中险要之处,予以歼灭!”
“第三,传信给张任将军!他此刻应在来萧关的路上,令他不必前来!立刻转道北上,直奔安定郡,支援庞德将军!安定新得,内部不稳,庞德麾下虽有五千之众,但需分兵驻守各处,且以步兵为主,难以快速应对乙弗拔列的两千精骑。有张任这支生力军加入,方可确保临泾无虞,甚至寻机击破东路的敌军!”
“第四,”他看向郝昭,目光充满信任,“郝将军,萧关重任,依旧交托于你!只要你守住此关,乞伏佑邻这三千人马便形同虚设,无法影响大局!待我解决了南路之敌,或张任、庞德解决了东路之敌,我们再回头收拾这支孤军不迟!”
部署已定,众将凛然遵命。
张苞见状,知道自己刚才的建议过于鲁莽,但求战之心依旧炽热,他再次抱拳,声音洪亮:“叔父!末将请命,随您一同南下,剿灭那劳什子乞伏勐!”
赵云看着张苞那充满战意和渴望建立功勋的眼神,知他勇猛,正是冲锋陷阵的利刃,此刻也需要这样的锐气来快速打开局面。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你便随我同往!但要记住,一切行动,需听号令,不可莽撞!”
“侄儿明白!”张苞大喜。
军令既下,整个萧关立刻高效运转起来。信使飞驰而出,马蹄声碎。赵云则与张苞一起,率领着麾下经过短暂休整、补充了给养的骑兵主力,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萧关,沿着陇山西麓,向着广魏郡方向,风驰电掣般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