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青云的声音放缓了些，但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周明华虽然跑了，但警察已经介入，事情的性质变了。七爷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你和萱萱都非常危险。你必须完全信任我，告诉我，周明华还可能通过哪些方式找到你？他除了逼问那笔钱，还有没有提到别的？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何林巧（赵晓兰）努力平复呼吸，眼神因恐惧而有些涣散，她努力回忆着：“他…他好像很确定我知道钱的下落…或者说，他认为我应该知道…他提到了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叫‘牧羊人’…他说‘牧羊人’应该把东西给我了…”
“牧羊人？”青云、阿来、小黄面面相觑，这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他还说…说时间不多了…‘他们’要回来了…”何林巧的声音充满困惑和恐惧，“我不明白‘他们’是谁…他好像也很害怕…”
线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周明华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压力来源？这个“牧羊人”又是谁？和那笔巨款有什么关系？
“巧姐，你仔细想想，在你离开银行前后，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有陌生人接触过你？特别是姓周或者代号‘牧羊人’的人？”青云引导着她思考。
何林巧蹙眉苦思，良久，茫然地摇头：“没有…真的没有…那时候风声鹤唳，我整天提心吊胆，除了家人…几乎不跟任何人接触…”她忽然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作者注：此处为未来真相埋下细微动作伏笔，但不明说）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久远且模糊的片段，但那片段太快，抓不住，只觉得心口莫名一涩。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看来从何林巧这里暂时得不到更多关于“牧羊人”的线索了。
“青云哥，现在怎么办？”小黄挠着头，“警察在找周明华，也在找巧姐（作为案件关键证人甚至曾经的嫌疑人），周明华那龟儿子肯定躲得更深了，但绝不会放弃找巧姐。咱们这地方也不安全了。”
阿来接口道：“而且七爷让咱们消失。看来这事，七爷也不想沾得太深。”他看向青云，“得给巧姐和娃娃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青云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成都不能待了。必须把巧姐和萱萱立刻送走，送到一个周明华和警察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看向何林巧：“巧姐，你相信我么？”
何林巧看着青云坚定而可靠的眼神，想到他两次救下自己和女儿，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我信你！”
“好。”青云拿出998，走到院子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不属于道上的人，是他早年无意中帮过的一个搞长途运输的老板，欠他一个大人情，而且背景干净，与江湖无关。
“老陈，是我，青云。有急事，要送两个人去外地，绝对安全，绝对保密……对，你亲自跑一趟，用你最可靠的车和路线……目的地是……”青云压低了声音，报了一个遥远的北方小城的名字，“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应，安排她们住下，等我消息。钱不是问题。”
挂了电话，青云对何林巧说：“今晚就走。我会安排人把萱萱从幼儿园接出来，直接送上车。你什么都别带，人安全最重要。”
何林巧含泪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在极度紧张和隐秘中度过。青云动用了最后几条绝密的暗线，成功地将萱萱从幼儿园接出，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傍晚时分，一辆看似普通的长途货运卡车接走了紧紧相拥、泪眼婆娑的何林巧和萱萱，消失在成都的夜色中。
看着卡车远去的尾灯，青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更大的压力随之而来。送走了她们，意味着他必须独自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周明华不会善罢甘休，警察的调查也不会停止，七爷的态度暧昧不明。
“青云，”阿来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支烟，“接下来，咱们怎么搞？周明华那王八蛋，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小黄也凑过来：“对啊，青云哥，还有那个啥子‘牧羊人’，也得揪出来！”
青云点燃烟，深吸一口，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
“周明华受了惊，肯定会蛰伏起来，但他一定还在暗中活动，寻找巧儿，或者联系那个‘牧羊人’。”青云分析道，“老鼠那边不能停，动用一切资源，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周明华的藏身线索，还有那个‘牧羊人’的任何信息！”
“至于我们…”青云眼中寒光一闪，“不能被动等待。阿来，小黄，我们要主动出击。”
“怎么出击？”
“从根子上查。”青云掐灭烟头，“重新梳理周明华当年那桩旧案。老鼠查到的信息太表面，我们需要更深的东西。当年经手案子的老警察、银行里的老人、还有可能知情的其他相关者…想办法接触他们。”
他看向阿来和小黄：“这活儿有风险，可能会碰到警察的钉子，也可能会惊动周明华背后的人。怕吗？”
阿来咧嘴一笑：“怕个球！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小黄也摩拳擦掌：“就是！搞他个天翻地覆！”
夜幕彻底降临，笼罩着成都。送走了软肋，青云和他的兄弟，仿佛卸下了枷锁的猛兽，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侵略性。一场针对过去尘埃的调查，一场挖掘真相的暗战，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那个关于萱萱身世…，如同深埋的种子，暂时沉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等待着属于它破土而出的时机。青云将它深深压在心底，此刻，他需要的是绝对的冷静和专注，去面对眼前错综复杂的迷局。
————夜色深沉，城东这处待拆迁的独院更显偏僻，仿佛被遗忘在城市的喧嚣之外。送走了何林巧和萱萱，院内的空气并未松弛，反而凝滞如铁，酝酿着下一场风暴。
“老鼠。”青云的声音通过998传出，冷硬如铁，“两条线。一，所有人撒出去，用尽一切办法，找周明华。机场、车站、黑诊所、他东门这边可能的情妇家、老关系，一个不漏！二，查‘牧羊人’，这个代号所有可能的关联，东门一带的老人、周明华的旧部、银行系统的古怪传闻，都要！”
电话那头的老鼠立刻领命：“明白！青云哥，放心，就是把东门翻个底朝天，也把他抠出来！”
挂了电话，青云看向阿来和小黄。三人常年在东门活动，这里才是他们的根基，人熟地熟。
“老案子这边，我们亲自来。阿来，你去找找当年经手周明华案子的老警察，特别是以前分管东门这边的，退休的调职的都行，看能不能套出点内部消息，重点是那笔钱的疑点和‘牧羊人’。”
阿来点头：“东区分局几个老家伙跟我喝过酒，我去试试。”
“小黄，”青云继续吩咐，“你脑子活，去周明华以前工作的银行那边下功夫。他同事、对手，甚至被开除的东门本地人，都去接触，钱不是问题。重点是周明华出事前那段时间，在东门这边有没有异常，或者有没有一个叫‘牧羊人’的古怪家伙出现。”
“没问题，青云哥！东门这片我熟！”小黄应道。
“记住，隐秘！”青云再次强调。
两人迅速离开小院，融入东门尚未完全苏醒的街巷之中。
青云独坐院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刺冰冷的刀柄。周明华、巨款、牧羊人……这些碎片在东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似乎更能勾勒出某种脉络。他努力回忆着几年前的东门，那时的江湖，那时的人……
破晓时分，阿来率先传回消息。
bp机震动：「青云哥，找到东区分局退休的老陈了！喝多了说漏嘴：当年案子他们内部讨论过，那笔钱失踪前，周明华可能在东门‘老码头’茶坊见过一个神秘人！怀疑有内鬼接应！案卷里部分线索记录模糊！」
老码头茶坊！那是东门以前有名的消息集散地！内鬼接应！线索更加清晰了！
紧接着，小黄的信息也到了，更加惊人：「青云哥！找到一个被银行开除的东门老混混！他说周明华出事前，经常下班后不回家，在东门‘蓝夜’酒吧附近晃悠，好像等人！有一次他喝多了吹牛，说周明华在电话里跟人吵，说什么‘东门货仓’、‘风险大’、‘必须一起走’、‘东西交给牧羊人’！还提到有个穿风衣、总低着头的人在下班后去银行后门找过周！」
东门货仓！蓝夜酒吧！风衣男！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收缩回了东门这一片！那个“牧羊人”，很可能就是东门的人！甚至可能至今还潜伏在东门！
青云立刻回复小黄：「问清楚‘蓝夜’酒吧和‘东门货仓’的具体情况！还有风衣男的更多细节！」
他随即呼叫老鼠：「老鼠！重点查周明华所有社会关系里，经常在东门活动、几年前突然离开或行为大变、有可能使用‘牧羊人’代号的！范围缩小到东门！」
目标急剧收束！风暴眼似乎就在东门！
然而，老鼠的紧急呼叫很快传来，带着预警：「青云哥！有情况！我们有几个兄弟在东门查周明华旧部时，碰到了另一波也在打听消息的人！手法很刁，不是警察，也不是东门常见的班子！」
另一波人！果然被惊动了！
是周明华狗急跳墙，反向调查？还是那个神秘的“牧羊人”或者说“他们”的人？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特殊节奏的敲击声，突兀地在院门外响起。
这声音冰冷而规律，绝非阿炳的暗号，也绝不是老鼠或者手下兄弟的习惯。
青云瞬间汗毛倒竖，全身肌肉紧绷，无声地抓起军刺，幽灵般潜至门后，呼吸放到最轻，目光死死盯住院门。
是谁？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而且还用这种充满暗示和压迫的方式敲门？
是敌？是友？
东门的浑水，比想象得更深。真正的猎手，或许早已隐藏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门外的敲击声停了。 一下，两下，三下。 规律，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像是在对暗号，又像是在宣告某种到来的讯息。
青云屏住呼吸，军刺反握在手中，刃尖微微朝前，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院子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自己胸腔里心脏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
是谁？警察？不可能，警察不会用这种方式。周明华的人？他们应该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不可能这么快精准找到这里，更不会用这种近乎挑衅的方式敲门。七爷的人？阿炳刚走不久，而且有专门的联络方式。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另一波神秘调查者！他们不仅存在，而且能量巨大，竟然直接找上了门！
敲门声再次响起。 笃…笃笃… 依旧是那个节奏，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耐心。
青云眼神一厉。躲不是办法，对方既然找上门，避而不见只会显得怯懦，也可能招致更激烈的行动。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院门拉开一条缝隙，身体则隐藏在门后，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冲击。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略显陈旧的灰色中山装，在这个年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年纪约莫五十上下，面容清癯，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位走错门的访客。
但青云浑身的警报却在疯狂嘶鸣。这个人，很危险。那种危险并非源于外露的杀气，而是一种内敛的、深沉的、掌控一切的气场。
“青云先生？”中山装男人开口了，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点书卷气，语调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青云没有回答，只是透过门缝冷冷地盯着他。
男人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继续用那种平和的语调说道：“冒昧打扰。我家主人，对您正在调查的事情很感兴趣。”
主人？青云心中一动。这人只是个传话的？那他背后的“主人”又是谁？是“牧羊人”？还是周明华口中的“他们”？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青云声音沙哑地回应，试图试探。
中山装男人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像是看穿了青云的伪装：“周明华。赵晓兰。还有…那笔旧账。”他轻轻推了推眼镜，“我家主人认为，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年轻人来说，并非好事。而有些东西，也不是谁都能碰的。”
话语平和，内容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告诫和隐隐的威胁。
青云握紧了军刺：“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很遗憾了。”中山装男人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平淡，“成都很大，东门很小。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水里的泡沫，太阳出来，也就散了。比如…那位刚离开不久的赵女士和可爱的小女孩，路上的风景，有时候也并不总是安全的，不是吗？”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他们竟然连何林巧和萱萱被送走的方向都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