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冰冷、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黑暗。
意识像沉在万丈海底的碎瓷片,时而随着暗流翻滚,时而深深嵌入冰冷的泥沙。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感官碎片在黑暗中浮沉:
青铜巨棺外令人牙酸的抓挠声…
鳄祖煞气灌入时蚀骨的冰寒…
与叶凡初次相遇时那双锐利中带着探究的眼睛…
星空古路上以肉身横渡的孤寂与星辰引力撕扯躯体的剧痛…
帝关前一次次血肉崩灭又一次次重组的非人痛楚…
还有刚才…拳头砸在坚硬鳞片上的钝响,长矛刺穿皮肉的撕裂感,蚀血斩煞气与体内药力冲突湮灭时那种烧灼灵魂的痛…
痛。
无处不在的痛。
但这一次,痛楚的源头不再仅仅是外力造成的伤口。
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深深扎根在心脉附近,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无数冰针在血管里游走、攒刺。另一股暗红色的煞气则盘踞在右臂几乎焦黑的伤口处,与筋骨愈合膏残留的清凉药性、气血恢复药剂燃烧后的余烬,以及他自身疯狂压榨出的生命潜能,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拉锯战。
冰火两重天。
躯体的本能想要昏睡,想要彻底沉入那无痛无觉的黑暗深处。
但另一股更原始、更蛮横的意志,在抗拒。
那意志没有声音,没有形态,它只是…存在着。如同一块被亿万次锻打后沉入深海的玄铁,冰冷,沉重,顽固得令人绝望。
不。
不能睡。
睡了…就真的死了。
模糊中,伍小满“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
不是视觉,不是触觉,是一种更深层的、属于体修在无数次濒死边缘挣扎后,被动唤醒的“内视”——并非修士神识扫视那般清晰入微,更像是一个盲人在触摸自己千疮百孔的身躯。
右臂…几乎感知不到存在。只有一团混乱的、灼热与冰冷交织的“混沌区域”。筋骨扭曲断裂,肌肉纤维大面积坏死,血管被煞气堵塞、侵蚀。蚀血斩留下的那道伤口,像一道丑陋的、不断渗出毒液的裂谷,将整条手臂的生机从中截断。
左肩…贯穿伤,失血过多,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主要筋骨和动脉,老药师敷上的草药正散发着微弱的清凉,勉强抑制着炎症。
肋下…两道深可见骨的豁口,断了一根肋骨,好在没有刺穿肺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后背…纵横交错的矛伤、划伤,皮开肉绽,好在没有伤及脊椎。
腿侧…肌肉撕裂,行动受限。
最麻烦的,是心口。
阴煞掌的掌力,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心脏附近,阴寒之力不断渗透进心脉血管。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挤压这条毒蛇,而毒蛇则反过来释放更多寒气,试图冻结这生命的引擎。
【体魄受损度:81%…82%…83%…持续恶化中】
【阴煞侵蚀状态:加剧(右臂\/心脉)】
【心脉受损状态:恶化(心率不稳,供血不足)】
【预支额度:-35点(偿还倒计时:89天23小时…)】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滑,常规物理手段无法逆转恶化趋势。建议启动“极端修复协议”】
系统的提示音在意识深处断续响起,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
极端修复协议?
伍小满连思考这个词含义的力气都没有。他所有的意志,都用在了对抗那两股不断蚕食生机的阴毒力量上。
他尝试调动气血。
丹田位置空空如也——他根本就没有传统修士的丹田气海。体修的力量,源于每一寸血肉筋骨,源于骨髓深处迸发的生命力。
此刻,这具躯体就像一口即将干涸的井。之前的战斗,透支了太多本源。残留的气血稀薄得像雾气,在阴寒掌力的压迫下,连运行都变得艰涩迟缓。
右臂的煞气还在蔓延,试图顺着血管经络侵入躯干。
心口的寒气则在不断冻结血液,让四肢末端开始麻木。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不是轰轰烈烈战死,而是像一根燃尽的蜡烛,在冰冷和腐朽中无声无息地熄灭。
不…
绝不!
那股顽铁般的意志再次震动!
无法调动气血?那就…燃烧!
燃烧什么?
燃烧…痛苦本身!
伍小满的意识猛地“撞”向心口那股阴寒掌力!不是去驱散它,而是…接纳它!引导它!
仿佛在冰封的血管里点燃了一簇火!
阴寒掌力感受到“入侵者”,瞬间变得更加狂暴,无数冰针般的寒气疯狂扎向伍小满凝聚的那点意识!
难以形容的痛苦!
比肉身受伤痛楚百倍!那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作用于生命本源的酷刑!
“呃啊——!” 石屋内,躺在木榻上的伍小满,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混入身下被血浸透的麻布。
守在外间的石虎猛地惊醒,冲到榻边,看到伍小满痛苦扭曲的面容,急得手足无措:“大人!大人您怎么了?老药师!老药师快来看看!”
老药师披着衣服匆匆进来,搭脉,翻看眼皮,脸色愈发沉重:“不好…他体内那两股阴毒的力量在冲突!这种情况,外力很难介入,弄不好反而会加速……”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吗?!”石虎眼睛红了。
老药师沉默片刻,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去,把我那罐‘吊命参膏’拿来!还有,把我珍藏的那一小截‘火枫根’也找出来!”
“火枫根?您不是说那是留着给您自己……”石虎愣住了。
“少废话!快去!”老药师低吼,“这位大人是为了咱们村子才落到这步田地!我这条老命,值几个钱?快去!”
石虎咬牙,转身冲出屋子。
屋内,伍小满的痛苦仍在继续。
燃烧痛苦,并非真的将痛苦转化为能量。那只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意志运用方式——通过主动承受、甚至放大痛苦,来刺激身体最深处那些尚未完全枯竭的潜能,逼迫它们做出反应!
就像用烧红的烙铁去烫一块麻木的死肉!
阴寒掌力在肆虐,右臂煞气在侵蚀。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刺激下,伍小满千锤百炼的体魄,终于开始展现其顽强的一面!
骨髓深处,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生机”,被强行挤压出来!这生机不蕴含任何能量属性,它是最本源的生命力,是构成这具“长生不老”躯体的基石之一!
这丝生机顺着血管,艰难地流向心口。
所过之处,被寒气冻结的血管壁似乎恢复了一丝弹性,血液的流速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分。
与此同时,右臂那团“混沌区域”中,原本互相冲突湮灭的蚀血斩煞气、药力残余、生命潜能,在这股新加入的、纯粹生命力的微弱调和与刺激下,竟然出现了某种极其短暂而局部的“平衡”!
不是驱散煞气,而是…以身体为战场,以生命本源为兵卒,暂时将煞气“禁锢”在了右臂伤口附近,阻止了它的进一步扩散!
代价是,右臂的剧痛提升了数倍!那感觉就像整条手臂被放在岩浆和冰窟里反复淬炼!
但至少…恶化暂时停止了。
【体魄受损度:83%…82.5%…82%(波动)】
【阴煞侵蚀状态:右臂侵蚀暂缓(高度不稳定),心脉侵蚀减缓(微弱)】
【警告:极端痛苦刺激导致精神负荷过载,意识清醒度下降】
【检测到外部高浓度生命能量物质介入…】
伍小满模糊地感觉到,有什么温润粘稠、带着浓郁苦参味的东西被小心地涂抹在了自己胸口的掌印处。紧接着,又有一股灼热如火线般的液体,顺着喉咙灌了进来。
火枫根汁液!
炽烈的药力如同一条小小的火蛇,顺着食道钻入胃中,然后轰然炸开!热流冲向四肢百骸,尤其是心口那片被阴寒笼罩的区域!
冰与火再次激烈冲突!
“噗——!” 伍小满又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其中夹杂着些许暗红色的、属于蚀血斩的煞气杂质。
“有效!有效果!” 老药师激动得声音发颤,不顾被污血溅到,连忙用布巾擦拭,同时继续小心翼翼地将参膏涂抹在伍小满其他较深的伤口上。
外部的药力支援,内部的意志抗争,加上体魄本身的顽强。
三方合力之下,伍小满那不断滑向深渊的生命体征,终于被艰难地、暂时地…拽住了一丝。
他不再剧烈抽搐,呼吸虽然依旧微弱紊乱,但至少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尽管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冷汗涔涔。
石虎和老药师守在榻边,寸步不离,每隔一段时间就喂一点温水,或者用浸湿的布巾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和额头的冷汗。
屋外,天色由最深沉的黑暗,渐渐转为一种朦胧的灰蓝。
一夜,过去了。
当第一缕天光艰难地穿透山林间的薄雾,照亮石屋简陋的窗棂时,伍小满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意识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了那冰冷黑暗的水面。
痛。
依旧是无处不在的痛。
但这一次,痛楚之中,夹杂着清晰的、属于“活着”的感知:身下粗糙麻布的触感,空气中草药的苦味和血腥味,胸口、右臂传来的、虽然痛苦却不再无止境恶化的伤势反馈,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村民压低嗓音的说话声,还有孩童压抑的啜泣。
他还活着。
没有在昏迷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伍小满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他需要时间,来重新掌控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来评估现状。
内视的感觉比昏迷时清晰了一些。
右臂:煞气被暂时禁锢在伤口周围约三寸范围内,与残留药力、生命潜能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整条手臂肿胀发黑,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只剩下一种沉重的、灼烧般的钝痛。筋骨损伤严重,暂时是废了。
心口:阴寒掌力被火枫根的药力和自身燃烧痛苦激发的生命力削弱、驱散了一部分,但仍有相当一部分顽固地盘踞在心脉附近,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心跳,都会带来一阵闷痛和寒意。心脉受损,气血运行不畅,浑身乏力。
其他外伤:在参膏和自身恢复力作用下,不再流血,开始有细微的麻痒感——那是伤口在极其缓慢地愈合。但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每一寸肌肉。
体魄受损度…大概稳定在80%左右。
一个极其危险的数字。寻常修士伤成这样,早就魂飞魄散了。他能吊住命,全靠体魄底子、意志强撑,以及那一点点长生物质带来的、远超常人的恢复潜力。
“系统…” 他在意识中无声呼唤。
【宿主意识恢复。当前状态已更新。】
【体魄受损度:79.8%(轻微好转)】
【阴煞侵蚀状态:右臂(禁锢不稳定),心脉(持续减弱)】
【心脉受损状态:中度受损(稳定)】
【预支额度:-35点(偿还倒计时:89天1小时22分)】
【警告:宿主仍处于高危状态。右臂煞气平衡极其脆弱,任何剧烈情绪波动、能量冲击或过度运动都可能导致平衡崩溃,煞气反噬。心脉受损导致力量输出上限降低65%,持续剧烈战斗可能导致心脉彻底碎裂。】
【“极端修复协议”待启动。是\/否?】
极端修复协议…到底是什么?
伍小满正想询问,石屋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然后是石虎压低的声音:“老药师,您去歇会儿吧,我守着。”
“我没事…大人好像稳定些了?”
“嗯,呼吸平稳多了。真是…真是老天保佑…”
听着门外朴实村民的对话,伍小满心中微动。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起初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屋顶粗糙的原木和茅草。适应了片刻,才逐渐清晰。
他微微偏头,看向门口。
石虎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似乎是米汤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当他看到榻上伍小满睁开的眼睛时,整个人猛地僵住,手里的碗都差点没端稳。
“大…大人!您醒了?!” 石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伍小满想点头,但脖颈的肌肉僵硬得厉害,只能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珠。他想说话,喉咙干涩嘶哑,只发出一点气音。
石虎立刻会意,连忙将碗放在一旁简陋的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扶起伍小满一点,用木勺舀了温热的米汤,一点一点地喂到他嘴边。
温热、带着谷物清香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舒适的暖意,也稍稍滋润了那火烧火燎般的干渴。
喝了小半碗,伍小满微微摇头。
石虎连忙停下,用袖子小心地擦了擦伍小满嘴角。
“多久了?” 伍小满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一天一夜了,大人。” 石虎连忙回答,“您昏迷了一整天。老药师用了最好的药,村里大家轮流守着,寸步不离。”
一天一夜…
圣殿的人没有去而复返。看来那个疤脸队长,暂时是被唬住了,或者真的回去“如实禀报”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安宁。
“外面…怎么样?” 伍小满问。
石虎脸色一黯,低声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把村口那两处血迹都小心收起来了,封在罐子里,放在您指定的地方,没人碰。村里…死了七个,伤了十几个,都是最开始那些黑甲兵冲进来时…现在大家情绪还算稳定,就是…就是怕那些人再来。”
伍小满沉默。他能想象当时的惨状。圣殿执刑队,对付普通村民,如同砍瓜切菜。
“矿洞…” 他想起更深的隐患。
石虎的脸色更加难看:“昨天下午开始,矿洞那边…又有动静了。不是之前那种挖矿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石头,闷闷的。我们没敢靠近,只在远处看着。洞口那些黑气…好像更浓了一点。”
果然。
那东西没走。或者说,阎川留下的烂摊子,没那么容易结束。
伍小满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糟糕的状况。
以现在的状态,别说去矿洞查看,就是下地走路都困难。右臂暂时废了,心脉受损,力量十不存一。圣殿的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矿洞里的邪祟在蠢蠢欲动…
绝境。
但不知为何,伍小满此刻的内心,反而异常平静。
比这更糟的情况,他也不是没遇到过。星空古路上濒死漂流,帝关前血肉一次次重组…至少现在,他还活着,身边还有一群愿意为他守夜的村民。
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意识深处的系统。
“极端修复协议…是什么?” 他无声地问道。
【极端修复协议:系统根据宿主当前不可逆重伤状态及资源匮乏情况,提供的非标准修复方案。】
【方案核心:以毒攻毒,破而后立。】
【具体内容:利用宿主已收集的“蚀血斩煞气样本”(疤面男人血液)及“阴煞掌力残留”(宿主心口淤血),配合特殊引导,主动冲击并瓦解右臂禁锢的煞气及心脉残留掌力。过程中,两股同源异种的阴毒力量将激烈冲突,宿主需承受远超当前的痛苦,并有40%概率导致伤势瞬间恶化至致命程度(心脉彻底碎裂\/煞气全面反噬)。若成功,将清除大部分阴毒力量,并为受损严重的右臂及心脉创造“破而后立”的修复契机。】
【所需资源:蚀血斩煞气样本(已收集),阴煞掌力残留(已收集),高纯度生命能量物质(稀缺),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至少十二个时辰)。】
【成功率预估:31.7%(基于宿主当前意志力、体魄韧性及可用资源测算)】
以毒攻毒…破而后立…
成功率…不到三分之一。
失败,就是立刻死。
伍小满沉默了片刻。
“高纯度生命能量物质…指什么?火枫根那种?”
【火枫根汁液(已消耗)品质不足,效力过低。需至少等同于“百年地心乳”或“千年木心髓”级别的生命精华,用于在冲突最激烈时护住心脉本源,并为破而后立提供修复能量。】
百年地心乳?千年木心髓?
伍小满差点笑出来——如果他现在有力气笑的话。这种东西,放在稍微大点的宗门里都是宝贝,在这穷乡僻壤、连修士都少见的山村里,上哪儿找去?
等等…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地方。
矿洞。
阎川不惜屠村也要占据的矿洞,里面除了那个诡异的“黑乎乎会动吃人”的东西,会不会…也有点什么别的原因?
比如…矿脉深处,伴生着某种天材地宝?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野草般疯长。
非常合理。否则无法解释阎川一个圣殿使者,为何对这么一个偏僻贫瘠的小矿脉如此上心,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进矿洞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更别提从那个诡异的东西眼皮底下找宝贝了。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思绪,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思维波动…分析中…】
【根据已有信息(矿洞异常能量波动、阎川异常行为、村民描述),矿洞深处存在高能级生命反应或高纯度能量物质的概率:67.3%。】
【警告:该区域同时存在高威胁性未知生命体,宿主当前状态进入,死亡率超过99.8%。】
67.3%的概率有宝物。
99.8%的概率会死。
这选择题,似乎不难做。
但…
不进去,等死。
进去,大概率死,但有一线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而且,就算他愿意等死,村子怎么办?圣殿的人再来怎么办?矿洞里的东西彻底出来怎么办?
伍小满重新睁开眼,看向一旁满脸担忧、眼眶通红的石虎。
这个憨直的汉子,还有外面那些朴实的村民,他们什么错都没有,只是想活着。他们救了自己,守着自己…
“石虎。” 伍小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大人,您吩咐!” 石虎立刻挺直腰板。
“去把老药师请来。然后,让村里还能动的男人,准备好火把、绳索、最结实的矿镐和背篓。要快。”
石虎一愣:“大人,您这是要…”
“下矿。” 伍小满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
“下矿?!不行!绝对不行!” 石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您伤成这样!矿洞里还有那吃人的鬼东西!您不能去!要去也是我们去!”
“你们去,是送死。” 伍小满看着他,“我去,也是送死。但我去,或许还有一点机会,找到能救我自己、也能救这个村子的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石虎通红的眼睛:“把老药师叫来,我需要他帮我暂时稳住伤势,至少…让我能站起来,能走。”
石虎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这是命令。” 伍小满闭上了眼睛,“快去。”
石虎看着榻上那个浑身缠满绷带、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平静得令人心头发颤的男人,最终,重重地跺了跺脚,转身冲出了石屋。
屋内恢复了寂静。
只有伍小满自己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体内那两股阴毒力量带来的、持续不断的闷痛和寒意。
他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左手,看着自己布满细小伤口和血痂的手指。
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啊。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然后,他在意识深处,对着那个冰冷的系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系统。”
“启动‘极端修复协议’。”
“等我从矿洞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