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便是老板娘周嫂,说话带着海风似的直爽。
李莲花弯腰摸了摸脚边摇尾巴的狐狸精,笑着应道:“是啊,第一次来海边,想看看风景。”
“那可来对了!”周嫂领着他们往二楼的房间走,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吱呀”作响,“我们这海滩别看偏,日出日落美得很,特别是退潮的时候,滩涂上能捡到好多贝壳,还有小螃蟹横着跑,可热闹了。”
桌子临海,推开窗就能看见翻涌的浪花。
李莲花靠在窗边,看着远处归航的渔船,忽然回头问:“周嫂,你怎么想着在这小渔村开客栈?”
周嫂正帮他们铺床,闻言直起腰笑了:“这房子本是我家里人在世时盖的,他走后我一个人住嫌空,就想着改成客栈试试——万一有人来呢?
我是个寡妇,到谁家别人都嫌弃我晦气,还不如在自己家。
你别说,还真让我蒙对了。”
她擦了擦手上的灰,眼里带着点得意:“我们这片海确实漂亮,每年都有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特别是那些背着剑的少侠,说是来寻什么海上仙岛,住个十天半月的,我的生意也就撑起来了。
就算没人来,反正房子是自己的,也亏不着,图个热闹呗。”
孟舒瑶趴在窗边,看着楼下晾晒的渔网被风吹得鼓鼓的,闻言连连点头:“这样真好,自由自在的。对了周嫂,你们客栈有什么好吃的?”
“嗨,我这客人不多,肉类得提前预定,”
周嫂领着他们下楼,往厨房走,“但海鲜管够!都是早上渔民刚打上来的,像你们这样远方来的客人,最爱吃这个。”
她掀开厨房门口的竹筐,里面果然摆满了活蹦乱跳的海货:八条腿的八爪鱼正蜷着身子吐墨,巴掌大的鲳鱼(想来周嫂说的“盘子鱼”便是它)银亮发光,还有青灰色的梭子蟹举着大钳子“咔咔”作响,旁边的盆里堆着扇贝、花蛤,吐着细小的泡沫。
“客官看看想吃什么?”周嫂用手指点着,“八爪鱼炒着吃最嫩,鲳鱼清蒸鲜得很,梭子蟹的钳子肉满,贝类焯水蘸醋,都是鲜味!”
孟舒瑶眼睛都亮了,蹲在竹筐边戳了戳螃蟹的钳子,抬头问:“你们这里每天的菜单都不一样吗?”
“那可不,”周嫂笑道,“全看当天的渔获。要是想吃鸡鸭猪肉,得等我下午去镇上买,晚上才能烧得出来。”
李莲花在一旁替她做了主:“我家夫人爱吃海鲜,鲳鱼和梭子蟹就清蒸,其余的八爪鱼、贝类都爆炒,多放些辣椒。”
“好嘞!”周嫂应得干脆,手已经开始往盆里捞八爪鱼。
“对了,”李莲花补充道,“你们这有椰子吗?去端两个上来。”
周嫂愣了愣,搓了搓手:“椰子倒是有,但是大部分都交上去了,这价格嘛……”
“无妨,”李莲花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去拿上来便是。”
周嫂见了银子,眼睛笑成了弯月,连忙应声:“哎!这就去!客官稍等,海鲜很快就好!”说着拎起竹篮,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孟舒瑶坐在窗边的桌旁,看着窗外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手里转着个空茶杯,兴致勃勃地说:“这里真好,连空气都是咸的。
等下吃完海鲜,我们去滩涂走走吧?
说不定能捡到好看的贝壳。”
李莲花正逗着狐狸精玩,闻言点头:“好,听你的。”
狐狸精像是听懂了“出去玩”,兴奋地在他脚边转圈,尾巴扫得桌腿“咚咚”响。
没过多久,周嫂就端着两个圆滚滚的椰子回来了,用刀在顶端开了个小口,插上麦管(就是麦子中间那根空心管)递过来:“客官尝尝,刚从阿婆家树上摘的,甜着呢!”
孟舒瑶吸了一口,清甜的椰汁混着淡淡的奶香滑入喉咙,顿时眉开眼笑:“好喝!比买的新鲜多了!”
“瑶瑶喜欢我们。等一下多买一点,这刚摘的,和别人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肯定味道不一样。”
“花花,你居然会把我宠坏的。”
“不会呀!如果你能轻易被宠坏,你就不会回来找我,和我签订契约了,不是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全是默契。
周嫂笑着去了厨房,很快就传来“滋啦”的爆炒声,辣椒的香气混着海鲜的腥鲜飘出来,勾得人食欲大开。
就在两人等着上菜的功夫,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孟舒瑶却已被客栈门口的热闹吸引——一群人围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那汉子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张大哥,你别太伤心了,说不定嫂子只是一时想不开,过几天就回来了。”有人拍着他的背安慰。
“是啊,弟妹平时看着温顺,哪能说走就走?说不定是回娘家了呢?”
那汉子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嘴唇哆嗦着:“不可能……她娘家去年就没人了……她走的时候,就穿了件单衣,身上一分钱都没带,这茫茫大海,她能去哪啊……”
他叫张大海,是村里的渔民,据说妻子王氏从三天前就不见了。
孟舒瑶看得揪心,拉了拉李莲花的袖子:“花花,我记得你擅长查案,走走走,我们去看热闹,顺便查查。”
“你呀,这么多年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不过也没有拒绝妻子的话,李莲花的目光落在张大海那双沾满泥垢的布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跟着孟舒瑶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孟舒瑶蹲下身,声音放轻,“你别急,能跟我们说说嫂子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语气中没有同情,只有戏虐,因为在末世见多了这种假仁假义假惺惺。
还没有那些人表现的好呢!
张大海抬起泪眼,看见孟舒瑶和李莲花穿着体面,不像村里人,愣了愣才哽咽道:“前几天……前几天我们吵了一架……我不该跟她吵的……”
他说,王氏性子软,平时很少跟人争执,唯独三天前,两人因为他出海晚归的事吵了几句。
他气头上说了句“你要是看不惯就走”,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发现王氏不见了,屋里的包袱没动,衣柜里少了件蓝色的单衣,像是走得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