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中州“聚宝仙城”的旅途,漫长而枯燥。韩石并未选择天阙堡的传送阵直达,而是主动要求乘坐宗门的跨州飞舟。他有自己的考量。其一,是为了在路上消化与神君的谈话,稳固境界;其二,也是想在路上观察风土人情,顺便探查是否有散落的坤元锁残片线索。
飞舟航行在连通北境与中州的“天堑云海”之上。这片海域终年被浓厚的灵气云雾笼罩,时有强大的海兽出没,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飞舟本身是一件巨大的上古法器,由数十位金丹修士联手操控,速度极快。
韩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舱室内,闭目养神,心神却与石锁和坤元塔时刻保持联系。石锁在他的温养下,愈发温润,偶尔会传递出一些零碎的、关于“空间碎片”或“古战场遗迹”的模糊信息。坤元塔则在飞速修复,塔身上的符文愈发璀璨,一股厚重的土系法则之力从中弥漫开来。
数日后,飞舟行至一处名为“万兽湾”的中转之地。这里是云海中的一个天然避风港,也是南来北往修士的汇集地,形成了一个临时的、规模不小的坊市。
“韩长老,此地鱼龙混杂,您身为贵客,不宜在此久留。我们半个时辰后便会启程。”一名天阙堡的长老前来禀报。
韩石点点头,表示知晓。他起身走出舱室,打算在坊市中随意走走,感受一下此地的氛围。
万兽湾坊市喧嚣鼎沸,各种叫卖声、法宝的碰撞声、妖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韩石一袭素袍,面容平静地穿行在人流中,犹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不引人注目。他看似在随意浏览,实则神识早已铺开,将周围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就在他经过一处售卖妖兽材料的摊位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又让他无比熟悉的气息,从侧面的一个角落里一闪而过。
那气息阴冷、狠戾,带着一丝魔道的邪气,却又混杂着一股奇异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磅礴力量。
韩石的脚步瞬间停下,心中一凛。
是厉飞雨!
他猛地转头,循着气息的来源望去。在摊位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魔纹长袍的男子。他低着头,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眸子。
尽管对方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但韩石还是从那细微的魔气波动和那熟悉的阴冷感中,确认了他的身份。
厉飞雨也似乎察觉到了韩石的注视。他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那张脸,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邪笑。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呵……”
一声轻笑,从厉飞雨的喉咙里发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挑衅。
他没有靠近,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外露,只是远远地与韩石对视着。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映出韩石平静无波的面容,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的含义不明,似乎是幸灾乐祸,又似乎是某种无声的宣战。
韩石同样面无表情,眼神中没有愤怒,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厉飞雨,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两人之间的对峙,没有刀光剑影,却比任何激烈的交锋都更加令人心悸。这是一种顶尖强者之间,心照不宣的较量。他们在用眼神交流,传递着彼此的讯息。
“你的气运,倒是不错。”韩石心中暗道。他能感觉到,厉飞雨身上的魔气比上次见面时,精纯和浓郁了数倍不止,显然也得了天大的机缘。
厉飞雨似乎也读懂了韩石的意思,笑容愈发诡异。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韩石遥遥一指,随后,身形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拥挤的人潮,消失不见。
直到那股气息彻底远去,韩石才收回目光,眼神依旧平静。
“看来,这万宝大会,会比想象中更加热闹。”他心中暗忖。
厉飞雨的出现,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预示着这片看似祥和的盛会之下,正潜藏着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