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骚乱早已平息。
散落的残痕还隐约透着之前的混乱，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鬼气与焦灼，却再无半分喧嚣。
想来，那些“天命”派来闹事的家伙，终究是被解决了。
白頔站在原地，脑子里满是疑惑，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她记得之前听那几个鬼说，“天命”的人个个心思缜密，行事向来步步为营。
怎么今日竟如此反常，直接在大街上明火执仗地干起架来？
更巧的是，时机刚好卡在她刚闹完动静。
那会儿，几乎所有战斗力顶尖的鬼都聚集在这片区域的时候。
这可不是一般的不明智，简直是往枪口上撞，还是直接把枪管子塞进自己的嘴里那种。
能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硬刚，与其说是明智，倒不如说是脑子真的不太好使吧。
她在心里嘀咕着，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角。
一个荒谬的念头忽然冒出来：总不能是因为她吧？
白頔暗自思忖。
自己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特别”，也就是那连她自己都摸不透的存在模式。
可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既非纯粹的人，也不算真正的鬼。
这般模糊的身份，怎么可能引得“天命”的人如此冲动？
她反复琢磨了几遍，越想越觉得这念头不靠谱。
她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了些，心底那点莫名的忐忑也散去不少，轻轻舒了口气。
“天命的人……今天怎么这么莽？”白頔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年轻鬼闻言，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说“我们也很好奇，正在查。”
说罢，他头也没抬，不知从哪摸出一本封面泛着暗纹的线装书。
指尖摩挲着泛黄的书页，自顾自地翻看着，随口问道：“你有没有被鬼神坑过？”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白頔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惊雷劈中般，瞳孔骤然收缩。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后背悄悄沁出一层薄汗。
难道说，她之前在心里偷偷诋毁鬼神、吐槽祂们不讲道理的那些话，被发现了？
眼前这年轻鬼的实力深不可测，难道真的能窥探到她过往的心思？
这也太吓人了吧！
白頔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用力摇了摇头。
脸上依旧保持面无表情，语气诚恳地表示：“没有，我从来没干过那种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方实力远在她之上。
就算她心里有再多想法，也只能暂时收敛锋芒，乖乖认怂。
年轻鬼见她否认，抬眼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去，你之前是人，祂居然没坑过你？”
他咂了咂舌，语气里的离谱都快溢出来了“我之前都被祂坑成傻逼了，不过好在变成鬼之后没再坑我。”
随后，他又翻了个白眼，吐槽道，“666，我这是被资本做局了啊……”
吐槽完，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白頔。
只见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实打实的震惊，睫毛微微颤抖着，藏都藏不住。
被她用这种直白又纯粹的震惊眼神盯着，年轻鬼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耳尖悄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他轻咳了两声，刻意板起脸。
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书页，心里盘算着：得赶紧用鬼界的常识给这丫头灌输一下。
一定让她忘了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吐槽才好，不然以后就变成黑历史了！
年轻鬼抬手将线装书的封皮轻轻拍了拍，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埃。
随后他又把手揣回宽大的黑布袖中。
他袖子在虚空轻轻一划，鬼力流淌而出，如灵蛇般缭绕盘旋。
时而舒展如丝带，时而蜷缩如绒球，最终凝聚成一道巴掌大小的诡异图案。
吗图案形似扭曲的魂幡，边缘缀着细碎的鬼火纹路。
悬浮在两人眼前时，鬼力缓缓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让人灵魂微颤的幽冥气息。
“你现在既没身份令牌，口袋里也没半枚鬼晶，在鬼界可是寸步难行。”
年轻鬼侧过头，幽灰色的瞳孔里映着那道鬼力图案，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调侃。
“外城的商铺要鬼晶交易，安全区的住所要令牌登记，就连符文殿的通行符都得用鬼晶兑换。”
“没这些东西，你连块安稳的落脚地都找不到。”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如跟我去趟副本，副本是咱们鬼界最核心的生计来源。”
“待会儿顺便给你讲讲这儿的规矩，一举两得，再合适不过。”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引着白頔往鬼界的外围走去。
两人脚下的青黑石板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覆盖着薄霜的荒原。
地面偶尔凸起尖锐的石头，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沿途能看到零星的黑色枯木，枝桠扭曲如爪，指向昏沉的天空。
偶尔有几缕黑色雾气从枯木间飘过，带着淡淡的腐味。
他们走了许久，荒原的风裹挟着阴寒刮过脸颊，如同细碎的冰碴子。
前方忽然出现一片丛生的黑色荆棘丛。
荆棘的枝干呈深褐色，布满了尖利的倒刺，倒刺上泛着幽绿的寒光，仿佛淬了剧毒。
荆棘丛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前路，风一吹，枝叶摩挲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魂魄在低语。
年轻鬼抬手挥出一道淡黑色的鬼力，荆棘丛便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小径。
待他们穿过之后，荆棘又迅速合拢，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穿过荆棘丛的瞬间，前方视野骤然开阔。
一座巍峨的石殿突兀地矗立在荒原之上，与周围的荒凉景象格格不入。
石殿通体由青黑色的冥石砌成，每一块冥石都硕大厚重。
墙面上布满了繁复扭曲的鬼纹，有的如锁链般层层缠绕；
纹路间仿佛有黑气流动，像是真的锁链在蠕动。
有的似魂魄哀嚎，眉眼扭曲，嘴巴大张，仿佛能听到无声的嘶吼。
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些鬼纹都隐隐流动着暗芒，给人一种活物般的诡异感。
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匾额。
“副本前往处”三个苍劲的大字刻在其上。
“这儿就是进副本的地方了。”年轻鬼抬手指了指石殿，语气平淡地说道。
随即他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空旷开阔，地面同样由青黑色冥石铺就。
两侧立着数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也刻满了鬼纹。
顶端悬挂着泛着幽绿光芒的魂灯，灯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副本的玩法有三种，你可以任选其一。”年轻鬼一边走，一边给白頔解释。
手指随意地划过身旁一根石柱，鬼纹被触碰后泛起一阵微弱的荧光。
“第一种是自己创造一个副本。创造副本不需要什么消耗，毕竟这就是我们鬼赚取鬼晶的主要方式。”
“你可以将自己经历过的场景、或是想象中的世界用鬼力具象化，就能形成一个独立的副本副本。”
他顿了顿，又道：“第二种，是介入其他鬼创造的副本，当个隐藏boss。”
“这种方式虽然也能赚鬼晶，但我不建议你去做。”
年轻鬼转头看向白頔，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
“对于创造副本的鬼来说，副本就像是他们的领地，贸然闯入当隐藏boss，相当于挑衅他们的掌控力。”
“这很大程度上是对他们的嘲讽，很容易引来对方的敌视和报复，没必要为了这点鬼晶树敌。”
“还有一种，就是去那些正在被鬼神入侵的世界。”
“那些世界会自动形成副本，散落在鬼界外围。”
年轻鬼指了指殿内深处那些泛着淡淡金光的光幕。
“这种副本既不用你消耗鬼力创造，也不会被其他鬼敌视，只不过进去之后就得遵守一些规则。”
“比如不能随意破坏副本的核心结构，不能击杀副本里的关键Npc，否则会被副本自动排斥。”
“不仅赚不到鬼晶，还可能被副本里的鬼神的鬼力反噬。”
“至于通行证，你自己造一个副本，进入就行了。”
“走吧。”他冲着那个宫殿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