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人间的办公室里,残狼坐在李晨对面,听完周浩的事,眉头皱成了川字。
“刀疤强……”残狼摸了摸下巴上的疤,“这名字有点印象。应该不是咱们湖南帮的核心成员,是外围跑腿的。”
“能找出来吗?”李晨问。
残狼掏出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晨哥,江湖上跑路的人,就像泥鳅钻进了淤泥里,不好找。不过……既然是湖南帮出去的,总有人知道点消息。”
“要多久?”
“给我两天时间,我发动下面兄弟打听打听。这种混子,跑路后要么回老家猫着,要么在周边城市继续混。东莞待不了,可能会去惠州、佛山这些地方。”
“找到人,我给你记一功。”
残狼咧嘴笑了:“晨哥说这些。我这就去办。”
残狼办事效率确实高。第二天下午,电话就打来了。
“晨哥,有消息了,有个兄弟说,前阵子有人在惠州见过刀疤强。那小子在惠州开了个小发廊,99元上大全套那种,主打惠民。”
“惠民?他倒会做生意。地址有吗?”
“有,兄弟给了大概位置,说在惠州陈江那边。到了再打听,应该能找到。”
“行,明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早上七点,刀疤开着那辆商务车,李晨坐副驾驶,残狼和那个报信的小弟坐后面。车往惠州方向开。
路上,小弟有点紧张,说话磕磕巴巴的:“晨哥,狼哥,我也是听人说的,不一定准……”
“没事。”李晨回头看了他一眼,“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不怪你。你叫什么?”
“阿……阿明,我以前在湖南帮混过,跟刀疤强喝过两次酒。据说那小子好赌,欠了一屁股债才跑路的。”
残狼接话:“阿明,等会到了地方,你指认。认准了,别弄错人。”
“错不了狼哥!”阿明赶紧说,“刀疤强脸上那道疤,从眉毛划到下巴,明显得很。他说是当年跟人抢地盘留下的,其实是偷东西被人砍的。”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惠州陈江。
这一片是老城区,街道窄,房子旧,路边各种小店密密麻麻。
阿明指挥着方向:“前面左转……对,就那条街。发廊应该在里面。”
车停在一个巷子口。四人下车,往巷子里走。走了百来米,看到一家发廊,粉红色的灯箱亮着,上面写着“美发休闲”,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农民工特惠,99元全套”。
发廊门面不大,玻璃门上贴了磨砂纸,看不清里面。但能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
“应该就是这儿。”阿明小声说。
李晨看了看周围环境:“刀疤、残狼、阿明,你们在车里等着。我先去看看。”
“晨哥,小心点。”
“没事。”
李晨推开发廊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股劣质香水混合烟味。
粉红色的灯光下,沙发上坐着三四个女人,头发染的黄的、绿的。穿着紧身短裙,都能看到粉红色蕾丝内裤露了出来,腿白得晃眼。
有的在抽烟,有的在玩手机,有个在涂指甲油。
前台坐着个男人,三十来岁,瘦,眼睛滴溜溜转。看到李晨进来,站起来:“老板,洗头还是按摩?”
李晨扫了一眼那几个女人:“就这些?”
“还有两个在楼上,老板看上哪个了?随便选。”
“叫两个多少钱?”
男人眼睛一亮:“两个?老板有眼光!两百,包您满意!”
李晨皱眉:“你们门口不是写着99元全套吗?怎么叫两个还涨价了?”
男人脸色变了变,嘴里嘟囔了一句:“傻逼。”
声音不大,但李晨听见了。
“你骂谁呢?”李晨盯着男人。
“我……”男人被李晨的眼神吓到,后退一步,“我没骂……老板您听错了。”
沙发上那几个女人都看过来了。有个年纪大点的站起来,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
“强哥,店里有人搞事,您快来……”
电话挂了。那女人走回来,脸上堆笑:“老板,别生气。我们这价格好商量,您要两个,一百八也行,都是些厂里打工出来做的小妹,今天还没有开张呢。”
“那你这个价格到底是多少,一会一个价的,不会是黑店吧。”
“你瞎说什么……”
……
正说着,发廊门被推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冲进来,嘴里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我刀疤强的场子搞事?”
这男人脸上果然有道疤,从左边眉毛斜着划到下巴,像条蜈蚣趴在脸上。个子不高,但挺壮实,胳膊上还有纹身。
李晨转过身,看着刀疤强:“你就是老板?”
“是我!”刀疤强瞪着李晨,“怎么着?嫌贵?嫌贵别来啊!老子这明码标价……”
话没说完,发廊门又被推开了。
残狼、刀疤、阿明三人走了进来。
刀疤强看到残狼,愣住了。
“狼……狼哥?”刀疤强脸上的嚣张消失了,换成讨好的笑,“您怎么来惠州了?早说啊,我去接您!”
残狼没接话,走到刀疤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狼哥,您坐!这几个小妹,您随便挑,我请客!还有这几位兄弟……”
李晨开口:“不用了。刀疤强是吧,跟我们出去聊聊。”
刀疤强这才注意到李晨。他看看残狼,又看看李晨,意识到不对劲。
“狼哥,这……这位是?”
残狼搂住刀疤强的肩膀,力道不小:“这是我晨哥,现在湖南帮的扛把子。走,出去说。”
刀疤强被残狼半搂半推地带出发廊。
门外停着商务车,残狼拉开车门,把刀疤强塞进去。李晨、刀疤、阿明也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里空间不大,五个人坐着有点挤。
刀疤强额头冒汗了:“狼哥,晨哥……您二位找我,有什么事?我刀疤强这两年老老实实做生意,没惹事啊……”
李晨掏出烟,散了一圈。刀疤强接过来,手有点抖。
点上烟,李晨看着刀疤强:“还记得周浩的事吗?”
“哐当”一声,刀疤强手里的打火机掉在车底板上。他弯腰去捡,手抖得更厉害了。
“晨……晨哥,您说什么周浩?我……我不认识啊……”
残狼一把抓住刀疤强的衣领:“刀疤强,兄弟一场,我们不为难你。但你得说实话。周浩,前年被打残的那个,脊椎断了,现在瘫痪在床。是不是你干的?”
刀疤强脸白了:“狼哥,我……我……”
“说!”残狼手上用力。
“是……是我干的。”刀疤强声音发颤,“但我就是拿钱办事!说打一顿,给五万块。我叫了几个人一起动手,也不知道会打那么重啊!”
李晨吐出口烟:“是谁?”
“外号‘老鼠’,真名不知道。”刀疤强说,“他就给了我目标照片、住址、上下班路线。说打一顿就行,别打死。”
“雇你的人呢?”
“不知道。”刀疤强摇头,“老鼠说是个老板,姓王,别的没多说。钱也是老鼠给的,现金。”
李晨盯着刀疤强:“老鼠现在在哪儿?”
“跑路了,出事后他就跑了,我也跑了。警察一直在调查,这两年一直躲着,不敢回东莞。”
车里安静了几秒。刀疤强抽着烟,手还在抖。
“那个姓王的老板,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刀疤强想了想:“老鼠提过一句,说王总是做金融的,开奔驰。别的……真不知道了。”
李晨和残狼对视一眼。金融老板,姓王,雇凶打残一个证券公司职员……
“周浩在证券公司上班,这事可能跟工作有关。”
残狼点头:“晨哥,现在怎么办?把刀疤强交给警察?”
刀疤强一听急了:“狼哥!别!我要是进去,这辈子就完了!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
李晨摆摆手:“刀疤强,你把老鼠的联系方式、长相特征、常去的地方,都写下来。还有那个王老板,能想起什么写什么。”
“好好好!我写!”
刀疤从车里找出纸笔。刀疤强趴在车座上,一笔一划地写。写了几行,又停下:“晨哥,我写了……您能放我一马吗?”
李晨抽了口烟:“刀疤强,你把人打残了,这是事实。不过……如果你配合,把雇你的人揪出来,我可以帮你跟警察说情。算是立功表现。”
刀疤强眼睛亮了:“真的?”
“我李晨说话算话,但你得把知道的都吐出来。要是敢藏私……”
“不敢不敢!”刀疤强赶紧继续写。
写完,刀疤强把纸递给李晨。上面写了老鼠的外貌特征、常去的几个麻将馆、还有一个以前用的手机号。
“这个手机号早就停机了。”刀疤强说,“老鼠肯定换号了。”
李晨看了看纸,收起来:“刀疤强,你这发廊,别开了。收拾收拾,跟我们回东莞。”
“啊?”刀疤强傻了,“回东莞?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让你回你就回,放心,晨哥答应保你,就会保你。但你要是不听话……”
残狼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刀疤强咽了口唾沫:“行……我听晨哥的。”
车开回东莞。路上,李晨给刘姐发了条信息:“人找到了,正在往回带。周姐那边,你帮我约个时间,我见她。”
刘姐很快回复:“好!李晨,谢谢你!”
李晨收起手机,看着车窗外飞掠的景色。
刀疤强找到了,但老鼠跑了,王老板还是个谜。
不过,有线索就好。
江湖路,查案就像剥洋葱,一层一层剥,总能剥到芯。
车进了东莞市区。李晨对刀疤说:“先找个地方,让刀疤强住下。派人看着,别让他跑了。”
刀疤强坐在后面,小声问残狼:“狼哥,晨哥……真会保我吗?”
残狼看了他一眼:“晨哥答应的事,都会做到。但你得老实。”
“老实!我一定老实!”
车停在一家小宾馆门口。残狼带着刀疤强下车,安排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