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药王谷中,石霖和萧婳也很快得知了朝廷的动向。
太后召集群臣,紧急商讨北境军务,原本围困药王谷的禁军,似乎也收到了某种指令,监视不如前两日严密。
“看来,瓦剌出大事了。”
石霖松了口气,握着萧婳的手,“我们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太后现在,恐怕顾不上我们了。”
萧婳依偎在他怀里,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
瓦剌燃起战火,意味着边境百姓又要遭殃,无数将士将要血洒疆场。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竟然包含了那样一场血腥的私人复仇……
“希望,不要再有更多的流血和眼泪了。”
然而,烽烟既起,又岂能轻易平息?
大景与瓦剌,这两个宿敌之间,新一场决定国运的较量,即将拉开血腥的帷幕。
而深宫中的太后,正意图借此东风,将她个人的权欲与大景的战争紧密绑定。
乾清宫东暖阁,临时充作了军机议事之所。
沈砚安、温眀澜、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以及内阁剩下的几位重臣,齐聚于此。
人人面色沉肃,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紧张。
瓦剌最新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刚刚送达:瓦剌可汗以其女阿木尔雅公主“在大景受尽虐待、其夫三皇子遇害”为由。
公然撕毁盟约,斥责大景背信弃义。
已集结八万铁骑,兵分两路,一路叩关宣府,一路威胁大同,边关告急。
太后面沉如水,端坐于珠帘之后,声音透过珠帘传来,蕴含着怒意:“诸位爱卿都看到了。
瓦剌蛮夷,狼子野心,弑我皇子,如今更敢悍然兴兵犯境!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激昂:“我大景立国百年,威加海内,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若此番退让,蛮夷必将得寸进尺,边关永无宁日。
百姓亦将陷于水深火热。
哀家之意,此战,必须打。
而且要打得漂亮,打出我大景的国威军威,让瓦剌乃至四方诸夷,从此不敢再正视中原。”
主战的基调,被她一锤定音。
珠帘外,众臣心思各异。
温眀澜眉头深锁,他深知国库并不充盈,近年来天灾人祸,加之太后掌权后的一些靡费,支撑一场大规模战争并不轻松。
且新帝年幼,朝局未稳,此时开战,风险巨大。
但他更明白,太后此刻需要的不是反对意见,而是执行者。
他暗暗叹了口气,出列躬身:“太后娘娘圣明。
瓦剌无端启衅,确应予以痛击,以儆效尤。
只是军需粮饷,调兵遣将,需得周密筹划。”
沈砚安身为兵部尚书,更是首当其冲。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太后,温首辅所言极是。
瓦剌骑兵来去如风,擅长野战。
我边军虽能守城,但若要主动出击、决胜草原。
需调集精锐,筹备充足的粮草、马匹、军械,更需一名能统筹全局、深谙瓦剌战事的统帅。
仓促迎战,恐非上策。”
沈砚安这话看似支持,实则点出了战争的艰难和需要时间准备,隐含拖延之意。
太后岂能听不出?
她冷笑一声:“沈爱卿所言,皆是老成谋国之道。
然则兵贵神速。
瓦剌既然敢来,就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时间。
难道要等他们破关而入,劫掠州县,我们再来‘周密筹划’吗?”
她目光扫过众臣,语气不容置疑:“粮饷之事,户部即刻统筹。
必要时,可加征诸省税赋,或从内帑暂拨。
兵员调动,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协同,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卫所精锐,即刻启程北上增援。
辽东镇、蓟镇,也要做好准备,以防瓦剌东窜或其他部族趁火打劫。”
她一条条下令,思路清晰,显然早有准备甚至可能期待已久。
“至于统帅……” 太后的目光落在沈砚安和几位都督脸上。
沈砚安能力足够,在军中也颇有声望,但他终究不是完全可信之人。
且与江南、沈清辞那边牵扯不清。
几位都督要么年迈,要么是勋贵子弟,缺乏大战经验。
她心中迅速权衡,最终做出了决定:“此战关系国运,非同小可。
哀家决定,御驾亲征当然不可,但将以皇帝名义,设‘平虏大将军’一职,总督北境一切军务。
至于人选……”
她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就由成国公朱咏,担任平虏大将军,总领宣大军事。
沈尚书,”她看向沈砚安,“你熟悉瓦剌,精通军务,便以兵部尚书衔,兼任平虏大将军参军,协助成国公处理具体军务,统筹后勤粮草。如何?”
成国公朱咏,是太后的远房表兄,属于外戚一系,对太后忠心耿耿,但军事才能平平,更多是象征意义。
而让沈砚安以兵部尚书身份“协助”,实则是将具体的、繁重的军事指挥和后勤压力都压在他身上。
功劳是朱咏的,苦劳和风险却是沈砚安的。
同时,将他调离京城,前往危险的前线,也是一种变相的牵制和控制。
一石数鸟之计。
沈砚安心知肚明,但此时无法反驳。
国难当头,他身为兵部尚书,义不容辞。
而且,离开京城,前往军队,或许也并非全是坏事。
他躬身应道:“臣,遵旨。
必当竭尽全力,协助成国公,抵御外敌。”
“好!”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其余各部,各司其职,全力配合平虏大将军行辕。
此战,关乎国体,关乎社稷。
凡有推诿懈怠、贻误军机者,定斩不饶。”
“臣等遵旨。”众臣齐声应道。
议事散去,众人心情沉重地离开乾清宫。
温眀澜与沈砚安并肩而行,低声叹道:“砚安,此去多多保重。
瓦剌凶悍,一切小心。
京城这边,老夫会尽力周旋。”
沈砚安点头:“多谢伯父,京城之事,就拜托您了。
清辞那边……” 他压低声音,“还需伯父暗中照拂一二。”
“放心。”温眀澜郑重承诺。
沈砚安回到兵部衙门,立刻开始着手调配兵马、清点粮草军械的繁重工作。
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