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镖头带着刘飞宇,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上元县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两人没顾得上休息,直接奔着县衙旁边临时腾出来的殓房和案发客栈去了。
路上,刘飞宇已经通过风云快递自己的信息渠道,把基本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穆老爷子,穆弘,‘仁义无双’这块招牌在凉州北边扛了三十年,是条硬汉子。当年恶鬼岗群匪肆虐,他带着锡北镖盟几十号人,血战三天,身披十几刀,愣是把恶鬼岗给平了,自己也落下一身伤。”刘飞宇语速平稳,像是在做案情简报,“老爷子为人仗义,但脾气倔,认死理,得罪的人也不少。”
“这次他来上元县,据说是私事,很低调,连贴身惯用的金刀都没带,就雇了我们风云快递一队镖师,护送他去武安。结果,人还没出上元县,就折在了悦来客栈的天字三号房。”
曹大镖头眉头拧成了疙瘩:“咱们的兄弟呢?具体情况。”
“护送小队一共五人,队长是周楷,暑期培训班第一批的优秀学员,做事沉稳,您还夸过他。”刘飞宇继续道,“人是昨天傍晚住进去的,穆老爷子吩咐没事别打扰。今天早上,店小二送热水,发现门没锁,推门进去就发现人没了。咱们的兄弟当时都在楼下吃早饭,是第一波被控制的。”
“官府那边,上元县的何捕头先动的手,把人抓了,看样子是想屈打成招,弄个‘镖师见财起意杀害雇主’的剧本,好向锡北镖盟卖个好。不过裴大人的手令到的及时,人已经放了,现在安排在客栈旁边的院子里,配合调查,不得离开。”
曹大镖头冷哼一声:“这何捕头,收钱办事挺利索啊。”
到了地方,何捕头已经在客栈门口等着了。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面相看着有点油滑,此刻脸上堆着笑,但眼神里还带着点不情愿。显然,裴文亮的压力让他不得不配合,但心里对这帮“抢功”的镖局人士并不待见。
“曹镖头,久仰久仰!”何捕头拱手,语气客套,“案情重大,上头关注,咱们……按流程来?”
“当然按流程来。”曹大镖头皮笑肉不笑,“何捕头带路吧,我们先看看现场。”
天字三号房已经被官府封了。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没散尽。房间陈设简单,穆老爷子倒在床榻旁的地上,身上盖着白布。揭开白布,露出了一张苍老却依旧带着威严的面孔,只是眉心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贯穿了颅腔,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一击毙命。”刘飞宇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口,眼神锐利,“凶器是某种尖锐的锥状物,或者……特制的箭矢?速度极快,力量巨大,直接穿透颅骨。老爷子当时应该是有察觉,想反抗……”他指了指穆老爷子僵硬的右手,正呈现一个伸向腰侧的姿势,“这是习惯性拔刀的动作,可惜,他这次没带刀。”
何捕头在一旁插嘴:“凶器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示意手下端过来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个做工精巧的铜制圆筒,约莫一尺长,婴儿手臂粗细,上面有些机括按钮。“这是在那些镖师住的房间床底下搜出来的!这是‘暴雨梨花钉’的发射机关,里面是特制的三棱透骨钉!跟穆老爷子伤口吻合!”
他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仿佛证据确凿。
曹大镖头拿起那个机关桶,掂量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他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忽然嗤笑一声,把桶丢回盘子里,发出“哐当”一声响,吓了何捕头一跳。
“何捕头,你这办案水平,是跟师娘学的吧?”曹大镖头毫不客气地开喷,“嫁祸!这么明显的嫁祸都看不出来?”
“嫁……嫁祸?”何捕头脸涨红了,“曹镖头,你什么意思?凶器都在他们房间找到了!”
“就是因为凶器在他们房间找到,才叫嫁祸!”曹大镖头走到房间中央,环视一圈,“我问你,第一,动机呢?我们风云快递的镖师,凭什么杀穆老爷子?砸自家招牌很好玩吗?穆老爷子是雇主,我们安全把他送到地方才有尾款拿!杀了他,我们一分钱拿不到,还要被全江湖追杀!我们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第二!”他指着那个机关桶,“这玩意儿,是杀人凶器!哪个凶手杀了人,不赶紧把这要命的东西处理掉,反而揣在怀里,带回自己住的地方,再小心翼翼地塞到床底下?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觉得你们官府的搜查是过家家?这不合逻辑!这分明就是有人杀了穆老爷子,然后用这玩意儿栽赃给我们镖师!”
他一番话条理清晰,怼得何捕头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屁来。周围几个衙役也面面相觑,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刘飞宇适时补充,语气冷静:“何捕头,曹镖头分析得在理。此案疑点重重,明显是有人故意将祸水引向我们风云快递。当务之急,是找到真凶,而不是抓着我们的镖师不放。”
何捕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收了锡北镖盟的好处,本想快刀斩乱麻,没想到碰上这么两个硬茬子,而且后台还硬。他咬了咬牙,只好顺势下台阶:“这个……本捕头也是一时心急,既然曹镖头这么说,那……那就先问问镖师们的情况。”
曹大镖头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道:“把周楷叫来。”
很快,周楷被带了过来。小伙子二十出头年纪,面容坚毅,眼神沉稳,虽然经历了被抓又释放的折腾,但看起来还算镇定。见到曹大镖头和刘飞宇,他明显松了口气。
“总镖头!刘先生!”
“周楷,别紧张。”曹大镖头拍了拍他肩膀,“把昨晚到今天早上,你们看到、听到的,所有细节,原原本本说一遍,一点都不要漏。”
周楷深吸一口气,回忆道:“回总镖头,我们是昨天酉时末(晚上七点)住进客栈的。穆老爷子住天字三号房,我们五个兄弟轮流值守,两人在明,守在老爷子房门外,三人在暗,分布在客栈前后院和屋顶。”
这是风云快递c级以上委托的标准安保流程,“明暗两队”,明处吸引注意,暗处防止潜入,还能“钓鱼”。
“戌时三刻(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左右,我亲自给老爷子送了次热水,他当时还好好的,吩咐我们守好门,别让人打扰。之后,直到今天早上店小二发现出事,再没有任何人进出过那间房!我可以拿性命担保!”周楷语气斩钉截铁。
何捕头忍不住插嘴:“窗户呢?会不会有人从窗户潜入?”
周楷摇头,非常肯定:“不可能。天字三号房的窗户,正对着后院马棚,我们有一个兄弟一直在马棚对面的柴房顶上盯着,视野很好。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野猫跳进去,也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那窗户本身就是个陷阱,从外面很难悄无声息地打开。”
何捕头不说话了,脸色更难看了。如果周楷没说谎,那这就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 “密室杀人” !门窗紧闭,内外有人看守,穆老爷子却离奇死在了房间里,凶器还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镖师的床下?
这案子,邪门了!
曹大镖头和刘飞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这还真是要命的麻烦。 不仅关乎兄弟们的清白,更关乎风云快递的声誉。一个处理不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走,”曹大镖头沉声道,“去看看那个最先发现尸体的店小二。”
第39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