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怒江峡谷的雾气时,木古村的公房里已经变成了临时指挥中心。三张行军桌拼成会议桌,上面摊开着边境地图、通讯设备和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林枫刚和郑国威司令员完成联合指挥部的初步搭建,马文远就拿着卫星电话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林书记,外交部紧急来电。”
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陈明的声音,语气严肃:“您好林书记,我是外交部亚洲司陈明,我们已于今晨六时照会缅甸驻华大使,就昨夜中缅边境武装冲突导致流弹落入我国境内、武装分子越境挑衅事件,提出严正交涉和强烈谴责。”
林枫走到窗边,晨光照在他脸上:“缅方反应如何?”
“缅甸大使表示将立即向国内报告,但强调这是‘地方武装冲突波及’,试图淡化事件性质。”陈明顿了顿,“不过就在十分钟前,缅甸国家管理委员会副主席梭温亲自致电我驻缅大使,请求与我方高级别官员直接沟通。”
梭温。林枫在脑海里快速调取这个人的信息——缅甸军政府二号人物,实际掌权者之一,以务实和强硬着称。亲自出面,说明缅方对这次事件的高度重视,或者说,高度紧张。
“中央什么意见?”林枫问。
“首长的意思是,”陈明的声音清晰有力,“这件事发生在滇省边境,您在现场,了解全部情况。外交部建议,由您作为中方主要代表,与梭温进行直接沟通。当然,外交部亚洲司和驻缅使馆会全力配合。”
这个安排意味深长。让一个省委书记、战区政委直接与外国政府高层交涉,在外交惯例中并不多见。但细想之下又合情合理——林枫既是边境事件亲历者,又是新上任的战区政委,党政军身份合一,既能代表地方,又能代表军方,还能体现中央的重视程度。
“我明白了。”林枫说,“什么时间?”
“梭温希望在上午十点通话,还有一小时。我们需要您提供一个安全的通讯线路。”
“用战区加密卫星线路。”林枫看向郑国威,后者点头示意立即安排,“陈司长,我需要外交部提供几个信息:第一,缅方近期在边境问题上的基本立场和诉求;第二,梭温本人的谈判风格和底线;第三,我们这次交涉要达成的核心目标。”
“资料已经在传输中。林书记,外交部给这次交涉定的基调是:态度坚决,要求明确,但留有余地。毕竟中缅是友好邻邦,全面对抗不符合两国利益。”
“我明白。既要扞卫主权,也要维护关系。”
挂断电话,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看着林枫。张彪忍不住说:“林书记,让您去跟缅甸二号人物谈判,这……”
“这说明中央信任我们。”林枫走回地图前,“也说明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郑司令。”
“在。”
“加密线路多久能通?”
“二十分钟内确保畅通。”
“好。”林枫看了看表,“现在八点四十。我们有一小时二十分准备。张厅长、秦厅长,你们继续审讯俘虏,我要知道昨晚那些人到底受谁指使,有什么具体任务。郑司令,请战区情报部门配合,我要缅甸北部特别是克钦邦最近一周的所有军事动态。”
众人领命而去。林枫独自留在公房里,翻开外交部传来的加密文件。
文件很厚,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缅方近期在边境问题上的表态汇编,核心诉求是“保持边境稳定,避免冲突升级”;第二部分是梭温的个人档案,这位五十六岁的将军出身缅北,熟悉边境情况,政治上务实但民族主义情绪强烈;第三部分是外交部建议的谈判要点:要求缅方严惩肇事者、加强边境管控、赔偿中方损失、建立常态化的边境安全磋商机制。
林枫一页页翻看,不时用红笔标注。看到某一页时,他停下笔——那是一份情报摘要,显示最近一个月,缅北多家电信诈骗园区突然加大“业务量”,同时有不明身份武装人员在边境线缅方一侧频繁活动。
“业务量加大……武装活动频繁……”林枫低声重复,脑海中各种线索开始串联。
马文远端着早饭进来:“林书记,您一夜没睡,吃点东西吧。”
“放那儿。”林枫头也不抬,“马秘书长,你说昨晚那些人,如果真是电信诈骗集团雇的雇佣兵,他们最怕什么?”
马文远想了想:“最怕……警方打击?园区被端?”
“不。”林枫摇头,“他们最怕的,是失去‘保护伞’。在缅北那种地方,没有当地武装势力的默许甚至保护,电诈园区一天都开不下去。”
他站起身,在狭窄的公房里踱步:“如果昨晚的事件,不是简单的边境冲突,而是某些势力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我们的底线,那他们的目的可能有两个:一是为电诈集团争取活动空间;二是破坏中缅关系,让边境陷入混乱,他们好浑水摸鱼。”
“那梭温亲自打电话……”
“说明缅甸政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林枫停下脚步,“或者说,缅甸政府中有些人,和这些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九点四十分,一切准备就绪。指挥中心临时清场,只留下林枫、郑国威、马文远和两名通讯参谋。加密卫星设备已经架设完成,红色指示灯稳定闪烁。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外交部传来的谈判要点,又看了看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关键信息:流弹落点坐标、武装分子越境路线、被俘人员初步口供、缴获武器装备清单……
九点五十五分,通讯参谋报告:“线路畅通,加密验证通过。缅方已在线等候。”
林枫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在通讯设备前坐下。郑国威坐在他左侧,负责军事方面的补充;马文远坐在右侧,负责记录。
十点整,通讯接通。
“林枫书记,您好。”扬声器里传来翻译的声音,但背景里能听到梭温用缅语说的问候语,“我是缅甸国家管理委员会副主席梭温。首先,我代表缅甸政府,对昨夜边境发生的不愉快事件,向中方表示歉意。”
开场就是道歉,姿态放得够低。但林枫听出了弦外之音——“不愉快事件”,这个定性明显在淡化事件性质。
“梭温副主席,您好。”林枫的声音平稳有力,“我是中国共产党滇省省委书记、西部战区第一政委林枫。首先感谢您亲自来电。关于昨夜发生在中缅边境的事件,我需要向您说明几个事实。”
他没有用“不愉快事件”这个说法,而是直接称为“事件”,态度明确。
“第一,昨夜二十一时至今日凌晨四时,缅甸境内武装冲突导致至少十七发炮弹、三十余发枪弹落入我国云南省福贡县木古村境内,造成民房损毁、粮仓焚毁,直接威胁我国边民生命安全。”
林枫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第二,在冲突期间,有武装分子携带自动步枪、榴弹发射器等重型武器,强行越过中缅边界第47号至49号界碑段,进入我国境内,对我国边境村寨进行武装挑衅,并意图袭击我国地方政府工作人员。”
“第三,在冲突过程中,有狙击手从缅甸境内向我国境内射击,造成一名被俘人员遭灭口。经初步审讯,被俘人员中包括缅甸籍武装分子,以及国际雇佣兵。”
三个事实,一个比一个严重。通讯那头沉默了数秒。
“林书记,”梭温的声音透过翻译传来,依然保持着礼貌,但能听出一丝紧张,“您说的情况,我方正在核实。但需要说明的是,缅北地区情况复杂,地方武装林立,中央政府政令有时难以畅通……”
“梭温副主席,”林枫打断了他,语气依然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中缅是友好邻邦,我们理解缅甸政府在国内治理上面临的挑战。但是,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是中国的核心利益,边民生命财产安全是中国的底线。无论是什么原因,武装冲突波及中国境内、武装分子越境挑衅,这都是严重的事件。”
他顿了顿,让翻译完整传达,然后继续说:“我作为事发地所在省的省委书记,作为边境一线的指挥员,昨夜亲眼看到子弹从我头顶飞过,亲眼看到我们的村民在炮火中惊慌躲避,亲眼看到武装分子试图冲击我们的村寨——这不是‘地方武装冲突波及’,这是对我国主权和公民安全的直接威胁。”
这番话说完,通讯那头传来低声的缅语交谈,显然梭温在和身边的人商量。
半分钟后,梭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正式:“林书记,缅甸政府高度重视中缅关系,高度重视边境和平稳定。对于您反映的情况,我代表缅甸政府郑重承诺:第一,立即责成国防军加强对缅北地区的管控,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第二,对昨晚越境的人员,一经查实,严惩不贷;第三,愿意就中方遭受的损失进行协商赔偿。”
承诺很漂亮,但都是原则性的。林枫需要的是具体行动。
“感谢缅方的承诺。”林枫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压力,“但承诺需要行动来兑现。基于昨夜事件的严重性,我代表中方提出四点要求。”
他翻开笔记本,声音清晰有力:
“第一,要求缅方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对涉事武装组织的清查,并向我方提供完整的调查报告。包括组织名称、指挥官身份、武器装备来源、以及此次越境行动的具体指令链条。”
“第二,要求缅方立即对缅北地区,特别是毗邻中国边境的区域,开展为期一个月的社会治安专项整治。重点打击跨境犯罪活动,解救被非法拘禁的外国公民,取缔所有非法经营场所。中方将根据双边警务合作机制,提供必要的情报支持。”
说到这里,林枫特意停顿,让翻译完整传达。他没有直接提“电信诈骗园区”,而是用“非法经营场所”“非法拘禁外国公民”这些更正式、更无可辩驳的外交辞令。
“第三,要求缅方在边境地区设立非军事缓冲区,所有武装力量——包括政府军和地方武装——后撤至边界线十五公里以外。同时,建立中缅边防部队联合作战指挥机制,确保任何突发事件能在第一时间协同处置。”
“第四,”林枫的声音陡然加重,这是整个通话中他第一次提高音量,“如果缅方在合理期限内,无法有效管控边境地区,无法制止武装冲突对我方的持续波及,无法保障我国边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他停顿了三秒钟,这三秒钟的沉默透过电波传递到内比都,显得格外漫长。
“那么中方将不得不考虑,根据《联合国宪章》第五十一条赋予的自卫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在获得缅方同意的前提下,派遣军事人员进入缅甸境内相关区域,协助缅方恢复秩序、清除威胁。”
最后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一切必要措施”“派遣军事人员进入缅甸境内”,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慑。
通讯那头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能听到背景里急促的缅语讨论声,甚至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
林枫耐心等待。他知道这些话的分量,但他更知道,昨夜那些落在中国的炮弹、那些越境的枪口、那些惊恐的村民,需要这样的分量来回应。
终于,梭温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明显带着压抑的情绪:“林书记,您提出的要求……特别是第四点,这涉及缅甸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作为主权国家,缅甸有能力也有决心维护国内秩序。”
“我们从不怀疑缅甸维护主权的能力。”林枫立即回应,语气缓和但立场坚定,“但现实是,过去三年,缅北武装冲突导致流弹落入我国境内的事件发生了十七起;跨境犯罪活动导致数千名中国公民受害;昨夜更是发生了武装分子越境挑衅。梭温副主席,如果缅甸政府确实有能力管控,为什么这些问题持续存在?为什么愈演愈烈?”
这一连串反问,直指要害。
林枫继续说:“中方始终尊重缅甸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我们提出‘在获得缅方同意的前提下’协助,这本身就体现了尊重。但尊重是相互的——缅甸政府是否尊重了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是否尊重了中国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如果缅方能够证明自己确实有能力解决问题,中方当然乐见其成。但如果事实证明缅方力所不及,那么作为友好邻邦,中方有责任、也有义务,协助缅方共同维护边境地区的和平稳定。这既是为了中国人民的安全,也是为了缅甸人民的福祉,更是为了中缅两国关系的长远发展。”
这番话既有威慑,又给了台阶;既坚持原则,又留有余地。
通讯那头再次沉默。这次沉默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梭温的声音传来,这次明显做出了让步:“林书记,您提出的四点要求,缅方需要认真研究。但我可以立即回应:第一,四十八小时内提供调查报告,我方承诺做到;第二,开展社会治安专项整治,我方原则同意,具体方案可以进一步磋商;第三,关于非军事缓冲区和联合作战指挥机制,涉及军事部署调整,需要时间;第四……”
他顿了顿:“关于您提到的‘协助’方式,这需要更高层面的决策。但我可以承诺,缅方将竭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边境秩序,绝不让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这个回应,接受了核心要求,回避了最敏感的问题。在林枫预料之中。
“好。”林枫见好就收,“中方期待缅方的实际行动。同时,在这四十八小时内,中方要求缅方确保边境地区绝对平静。我军已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任何挑衅行为都将遭到坚决反击。”
最后这句警告,是给谈判成果上的保险。
“请中方放心。”梭温的声音透出疲惫,“缅方珍惜中缅友谊,重视两国关系。”
“我们也同样珍惜和重视。”林枫说,“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彻底解决边境问题。希望缅方以实际行动,证明这份珍惜和重视。”
通话在相对缓和但暗流汹涌的气氛中结束。通讯切断后,指挥中心里一片安静。
突然,郑国威猛地一拍大腿:“痛快!林书记,您刚才那几句,说得真他娘的痛快!”
这位从军三十多年的老将军眼睛发亮,激动得站起来:“‘如果缅方在合理期限内,无法有效管控边境地区……中方将不得不考虑采取一切必要措施’——这话就该这么说!咱们当兵的,最烦那些弯弯绕绕的外交辞令!”
林枫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刚才还沉稳持重的战区司令员,此刻像变了个人。
郑国威意识到自己失态,稍作收敛,但仍然难掩兴奋:“林书记,不瞒您说,我们边防部队这些年,看着炮弹落在自己国土上,看着老百姓担惊受怕,憋屈!但是外交上的事,我们不懂,只能等着。今天您这番话,把我们想说的、想做的,全说出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不过,您最后那句‘在获得缅方同意的前提下’,留得好。既表明了态度,又给了台阶。这分寸拿捏,比我这个老粗强多了。”
林枫反应过来,郑国威这是军人直率本性的流露。他笑了笑:“郑司令,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保卫国家主权,保护人民安全。方式方法可以商量,但底线绝不能退。”
“对!就是这个理!”郑国威重重点头,“林政委,从今天起,战区部队听您指挥!
“那倒不必。”林枫摆摆手,“咱们党政军一体,商量着来。郑司令是军事专家,打仗的事还得您多费心。”
“没问题!”郑国威爽快应道,“我这就去部署部队,保持一级战备,也给缅方看看咱们的决心!”
马文远这时已经整理好通话记录,见状笑道:“林书记,看来您和郑司令很投缘。”
“军人直率,喜怒形于色,挺好。”林枫揉了揉眉心,“马秘书长,记录整理好了就赶紧传送。外交部那边等着呢。”
“已经发过去了。”马文远递过一杯热茶,“您休息会儿吧,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
林枫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忙碌的营地。战士们正在整备装备,公安民警在维持秩序,村民们在干部的带领下清理昨晚的废墟。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恢复。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林枫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露出温和的神色。
“喂,青云。”
“林枫,”沈青云的声音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是不是又熬夜了?”
“没事,就是说话说多了。”林枫下意识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我声音哑了?”
“你每次熬夜工作,第二天声音就会哑,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沈青云嗔怪道,语气里却满是心疼,“新闻我们都看了,外交部那个声明……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林枫不想让她担心:“都解决了,现在很安全。”
“你每次都这么说。”沈青云叹了口气,“我和念清在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你哪怕抽空发个信息,报个平安也好啊。”
这话说得林枫心里一软:“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昨晚情况特殊,确实顾不上。”
“我们明白。”沈青云顿了顿,“你吃饭了吗?肯定又随便对付两口就算了。你胃不好,不能老这样。”
“吃了吃了,刚才马秘书长专门送了早饭。”
“那就好……”沈青云的声音轻下来,“林枫,我知道你工作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身体。你不只是省委书记,你还是念清的爸爸,是……是我丈夫。”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却重重落在林枫心上。他握紧手机,半晌才说:“我知道。等这边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回去看你们。”
“不用急着回来,把事情做好。”沈青云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对了,念清有话跟你说。”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女儿清脆的嗓音:“爸!”
“念清。”
“爸,我昨晚查了好多中缅边境的资料。”林念清语速很快,像往常一样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那边的地形、民族、历史沿革……我还做了个分析模型,等您回来给您看。”
林枫笑了:“好,我等着看你的研究成果。”
“爸,”林念清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您知道吗,我们学校有个教授,研究边疆治理的。他说滇省边境问题特别复杂,是全国的难点。但是他说,如果有个人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那就是对国家的大贡献。”
她顿了顿:“我觉得,这个人就是您。”
这话说得林枫眼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念清,爸爸会努力的。”
“嗯!我相信您!”林念清又恢复了轻快的语气,“不过您得答应我,一定要小心。那些资料上说,缅北那边特别乱,什么人都有。您可不能逞强。”
“好,爸爸答应你。”
“拉钩!”
“拉钩。”
电话又回到沈青云手里:“念清这孩子,嘴上不说,其实特别担心你。昨晚看到新闻,她查资料查到半夜。”
“我知道了。”林枫声音柔和,“青云,谢谢你。”
“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沈青云顿了顿,“不耽误你工作了,记得按时吃饭,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家。”
“好。”
挂断电话,林枫握着手机站了很久。窗外阳光正好,远处怒江奔腾不息。
马文远走过来,轻声说:“林书记,家人永远是最坚强的后盾。”
“是啊。”林枫回过神,把手机收好,“所以我们要把工作做好,让千千万万个家庭都能安心生活。”
他走回指挥中心,重新投入工作。笔记本摊开,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
中午时分,张彪送来了最新的审讯报告。被俘的雇佣兵交代,他们是受一个叫‘勐拉集团’的雇佣,任务就是在边境制造混乱,吸引中方注意力。而‘勐拉集团’的背后,是缅北多个非法经营场所的联盟。
“果然。”林枫接过报告,“这些人狗急跳墙了。我们加大边境管控,断了他们的人员输送渠道;我们开展反诈宣传,断了他们的受害者来源;现在他们想用武装冲突来制造混乱,逼我们放松管控。”
“那我们现在……”
“按原计划推进。”林枫眼神坚定,“通知周明远厅长、李悦教授,明天上午召开边境综合治理方案研讨会。通知岩温省长,准备对接缅方可能的代表团。通知所有边境县市,加强管控,同时加快民生项目建设——硬的一手要硬,软的一手也要软。”
他望向南边的国境线:“这次外交交涉只是个开始。真正的较量,在接下来的边境治理上。我们要用三年时间,让滇省边境焕然一新,让跨境犯罪无处藏身,让边民过上好日子。”
张彪敬礼:“是!”
午后,林枫简单吃了点东西,又开始翻阅边境各县市报上来的材料。这时,卫星电话再次响起——是赵老亲自打来的。
“林枫同志,外交部的报告我看了。”赵老的声音带着赞许,“谈判把握得很好,既有原则性又有策略性。特别是最后一点,既表明了我们的决心,又给缅方留了面子。席老特别说了八个字:有理有据,有张有弛。”
“谢谢首长肯定。”林枫说,“但我担心缅方会拖延。”
“所以中央决定,立即启动边境军事演习预案。”赵老说,“不是真的要打,而是展现决心。同时,中央批准你提出的边境综合治理方案立项,首批专项资金五十亿,下周到位。”
五十亿!林枫精神一振:“请中央放心,这笔钱,我们会用在刀刃上。”
“不仅要花钱,更要花心思。”赵老语重心长,“林枫啊,边境治理是个系统工程,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中央相信你,相信你能在滇省,在西南边疆,干出一番事业来。”
“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中央信任!”
通话结束后,林枫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记录:“中央支持明确,资金到位在即。下一步:一、细化综合治理方案;二、筹备与缅方磋商;三、启动首批民生项目;四、部署联合执法行动。”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望向窗外。
怒江依然在奔腾,但今天的江水声,在他听来不再是危险的咆哮,而是奋进的号角。
边境治理的战役,今天才算真正打响。而他有信心,也有决心,打赢这场战役。
因为在他身后,是强大的祖国,是信任的中央,是期盼的人民,还有温暖的家。
而他,将不负这个时代,不负这片土地。
这一夜,他工作到很晚。笔记本又翻过了厚厚一叠,上面写满了计划、方案、思考。
当最后一页写下“三年为期,还边疆以安宁,还人民以太平”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新一天的曙光。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