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的意识还停留在那颗撞击母舰的陨石上。火光闪过的瞬间，花苞纹路亮起，他记住了第七圈的断裂口。他的双手放在膝上，混沌青焰在体表缓慢流动，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他知道，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
他睁开眼，神识穿过地壳，直达天机阁地下指挥中心。秦墨站在主控台前，左手扶着额头，右手指尖在空中划动，调出最后一组数据流。生物芯片泛着琥珀色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启动屏障。”楚玄的声音直接传入秦墨脑海，“按b方案注入信仰之力。”
秦墨点头，没有回应。他早就知道这一刻会来。他按下启动键，三百六十个地脉节点同时亮起。能量光柱从地下冲出，在电离层交汇，形成一个透明的球形力场。阳光穿过力场，折射出七彩极光，横贯天空。
全球各地的人抬头看向天空。极光从未在这个季节出现过。它不像自然现象，更像某种宣告。
深渊舰队的能量炮开始发射。数十道高能光束穿越太空，直击地球。在触碰到屏障的瞬间，所有攻击被偏转至深空。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轨迹的改变。
第一轮攻击失效。
第二轮紧随其后。结果相同。第三轮、第四轮……连续七次攻击全部落空。屏障稳如磐石。
天机阁内响起短暂的欢呼。有人拍桌站起，有人抱头哽咽。他们做到了。人类第一次拥有了完整的防御体系。
但楚玄没有放松。他的神识已经扫向太阳表面。屏障运行引发的能量波动正在扰动日珥活动。太阳磁场出现异常扭曲，高能粒子流加速形成。
三分钟后，第一波太阳风暴抵达地球磁层。
全球电网开始崩溃。北美、欧洲、东亚，大片区域陷入黑暗。通讯中断，导航失灵，城市交通系统瘫痪。医院依靠备用电源维持基本运转，但支撑不了太久。
短波电台成为唯一可用的通讯方式。国家高层在地下指挥所召开紧急会议。李首长坐在主位，面前是一台老式收音机。张将军站在地图前，手中握着铅笔，正在标记各地区断电范围。
“楚先生，”李首长对着麦克风说，“我们承受不起关闭屏障的代价，但也不能看着社会秩序瓦解。”
楚玄的能量体投影出现在会议室中央。他没有穿素袍，只是由青色光团凝聚成人形。他的声音平稳：“屏障不能关。太阳风暴是暂时的，深渊进攻是致命的。”
“可现在全国都在乱。”张将军放下铅笔，“地铁停运，机场关闭，连水厂都受影响。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动手，我们自己就垮了。”
楚玄沉默片刻。他知道问题不在技术，而在人心。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第一波精神污染波抵达地球。
信号通过残余无线网络传播，嵌入脑电波频率。数千万人突然停下动作，双手抱头，发出嘶吼。街头有人哭喊“末日到了”，有人狂笑奔跑，还有人拿起工具砸向周围的人。
北京某商场，一名男子用灭火器砸碎玻璃，大喊“快逃”。上海地铁站，一群乘客互相推搡，试图冲出闸机。广州郊区，几个孩子围成一圈，口中念着听不懂的语言，身体不断抽搐。
秦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他调出脑波监测图谱，发现这些人的神经活动呈现出统一频率。这个频率……和世界树花苞的共振谱系高度相似。
“他们模仿了我们的法则。”秦墨低声说。他迅速连接尚未损毁的广播基站，将世界树低频共鸣音叠加进去，生成一段“清心音频”。
国家立即响应。应急系统重启播报，各地电台开始循环播放这段音频。配合冥想引导词，人群的躁动逐渐减缓。
但仍有死角。西北边陲的一座小镇完全失联。西南山区的军事基地报告，守卫士兵集体失控，持械攻击同伴。南方沿海城市出现大规模自残事件，救护车无法通行。
楚玄调动生命涟漪，向全球释放安抚性能量。但这股力量需要信仰网络传导，速度受限。有些地方等不到救援。
秦墨的生物芯片开始发烫。他连续工作超过十六小时，眼前画面多次模糊。助手劝他休息，他摇头拒绝。他调出屏障参数，尝试微调输出频率，以减少对太阳磁场的干扰。
“不行。”他自语，“一旦降低功率，深渊舰队就会突破防线。”
他只能维持现状。
楚玄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感知到渊狩的存在。那个紫色漩涡般的面孔正漂浮在舰队中枢，嘴角微扬。他在看这场混乱，像是在欣赏一场演出。
“这不是单纯的攻击。”楚玄意识到，“他们在测试人类的极限。”
他回想起白麓曾说过的话：“熵减拳法能逆转时间流速，但代价是使用者寿命缩短。”任何力量都有代价。现在，人类为屏障付出的代价，是整个文明的稳定性。
他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
他命令九曜分身调控地脉输出频率，同时引导试炼者群体进入冥想状态，主动输送信仰之力。这部分能量虽然微弱，但足够稳定传输路径。
十分钟内，清心音频覆盖率达到87%。癫狂人群陆续恢复清醒。部分城市开始组织互助小组，自发维持秩序。一些信仰世界树的民众跪地祈祷，他们的精神波动汇入信仰网络，反向增强屏障稳定性。
秦墨看到数据变化，轻声说：“他们还在支持我们。”
楚玄没有回答。他的神识仍锁定深渊舰队。母舰群没有新的动作，核心堡垒静静悬浮。花苞纹路缓缓旋转，第七圈的断裂口依然存在。
他知道，对方在等血月升起。
他也必须等。
但现在，他多了一层顾虑。屏障虽成，却暴露了人类的脆弱。技术可以防御物理攻击，但防不住人心崩塌。渊狩正是利用这一点，发动了这场精神战。
他低头看向地球。极光仍在闪耀，像一道美丽的伤疤。城市灯火熄灭，只剩应急光源零星闪烁。人们在黑暗中摸索，在混乱中求生。
他坐在主干核心，混沌青焰缓缓流转。他的手放在膝上，指尖微微收紧。
秦墨靠在控制台边，生物芯片红光闪烁。他闭上眼，又强迫自己睁开。他还不能倒下。
国家高层继续通过短波电台协调全国响应。一级战备状态已全面启动，军队接管关键设施，医疗队奔赴重灾区。
楚玄的神识覆盖全球。他看到韩战带领小队在边境建立临时防线，看到林晚晴在实验室分析精神污染样本，看到赵无眠在废墟中点燃符纸，试图稳定局部气场。
所有人都在行动。
而他必须守住这里。
他不能离开主干核心。一旦脱离神识监控，深渊舰队可能立刻发动总攻。他必须保持清醒，直到血月降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宇宙边缘。舰队依旧静止。但有一艘母舰的外壳正在变化。黑色物质流动，逐渐形成一个新的符号。
那不是花苞纹路。
更像是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