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仙界第六十二日，上午。
废丹房的门刚被推开一道缝，刺眼的阳光就涌了进来，照得满室丹灰纤毫毕现。李长生正蹲在老槐树下假装清理杂草，实则用混沌涅妖瞳探查地下的阵法痕迹，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砸在土块上，心里咯噔一下——来的不是杂役老陈，是个穿着内门弟子青袍的汉子，腰间挂着刻有“内门”二字的令牌，眼神倨傲得像只斗胜的公鸡。
“你就是李长生？”内门弟子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丹灰，语气里满是不屑，“萧辰师兄召你过去，跟我走一趟。”他说话时故意释放出一丝仙人后期的威压，吹得李长生额前的碎发飘了起来——这是赤裸裸的下马威，显然是萧辰特意交代的。
李长生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劳烦师兄带路。”他早料到萧辰会找上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才稳固境界两天，连探查阵法的准备都没做好。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怀里的剑格碎片，碎片贴着胸口传来一丝温热，像是在提醒他小心。临走前，他特意用丹灰在老槐树下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要是回来时标记被动过，就说明有人趁他不在探查过这里。
跟着内门弟子往内门走，沿途的景象和外门截然不同。外面的山道满是丹灰，连杂草都长得歪歪扭扭；内门的路却铺着光滑的青石板，两侧种着灵气充沛的迎客松，树底下还长着能凝露的仙草，空气中的灵气浓度比废丹房高了三倍不止。路过的弟子穿着崭新的袍服，看到引路的内门弟子都纷纷点头问好，目光落在李长生身上时，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轻蔑——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外门弟子，竟然能被核心弟子萧辰召见，这可是头一遭。
“看什么看？”引路的内门弟子瞪了个探头探脑的外门弟子一眼，“萧师兄召见，是他的福气！”那外门弟子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开。李长生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恭谨——在没绝对实力前，隐忍是最好的保护色。他一边走一边用神识探查周围，将青玉轩的位置和周边的地形记在心里，万一真动起手，也好知道往哪跑。
青玉轩坐落在内门最东边的小山坡上，背靠灵气缭绕的瀑布，门前种着一片青玉竹，竹叶青翠欲滴，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洞府的大门是用整块的暖玉雕成的，上面刻着繁复的流云纹，门两侧摆着两尊石狮，狮眼里嵌着能自动吸收灵气的夜明珠，一看就价值不菲。和废丹房的破旧比起来，这里简直是仙境。
“进去吧，师兄在里面等你。”引路的内门弟子推了李长生一把，自己却站在门口没动——显然他还没资格进青玉轩的外厅。李长生整了整身上的袍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暖玉门，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混合着灵气的清香，比废丹房的药味好闻多了。
外厅宽敞明亮，地面铺着洁白的云纹石，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画里的山水竟然能随着光线流动，显然是蕴含了阵法的灵画。主位上坐着个身穿核心弟子青袍的青年，面容俊朗，剑眉星目，正是萧辰。他手里端着个白瓷茶盏，正低头细细品茶，茶盏里的茶汤碧绿清澈，飘着一片嫩绿的茶叶，光是闻着香气就让人神清气爽——那是只有内门长老才能享用的“碧螺春”，一两就要一百块下品仙灵石。
萧辰的身后站着两个青衣侍童，都有着仙人初期的修为，却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眼神里没有丝毫灵气——显然是被种下了禁制的奴隶。外厅的角落里还放着几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整个厅堂布置得典雅大气，却又处处透着冷硬的压迫感，就像萧辰本人一样。
“外门弟子李长生，见过萧师兄。”李长生走到厅中央，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目光落在地面的云纹石上，没有丝毫僭越——他知道萧辰最在意尊卑，越是恭谨，越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萧辰过了足足三息才抬了抬眼，淡漠的目光扫过李长生，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嗯，坐吧。”他指了指主位旁边的一张石凳，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侍童连忙上前给李长生倒了杯茶，茶汤是普通的粗茶，和萧辰杯里的碧螺春有着天壤之别——这又是一次刻意的羞辱。
李长生毫不在意地坐下，端起粗茶喝了一口，茶汤苦涩却提神。他放下茶盏，静待萧辰开口——他知道，萧辰不会平白无故召见他，肯定是为了突破时的灵气波动，或者是为了废丹房的秘密。
萧辰放下白瓷茶盏，茶盖和茶盏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外厅的寂静：“听说你入宗两月，便从仙人初期突破到了中期？还是在废丹房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给李长生的心跳打节拍。
“师兄过奖了，弟子只是侥幸。”李长生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废丹房虽然简陋，但胜在清静，没有外人打扰，刚好适合闭门修炼。而且废丹堆里偶尔能找到些残留仙元的丹渣，也算是意外之喜。”他故意提到丹渣，想把突破的原因往废丹上引，打消萧辰的怀疑。
“清静？”萧辰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眼神里的淡漠多了一丝锐利，“我怎么听说，前阵子废丹房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执事殿还特意发布了调查任务，最后是你完成的？”他往前倾了倾身子，身上的威压隐隐释放出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李长生笼罩在其中。
李长生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平静：“确有此事。弟子查了三天，才发现是角落里一堆陈年丹渣积了太多怨气，加上连日阴雨潮湿，才引发了轻微的能量异变。弟子已经将丹渣焚烧干净，还把结果上报给了赵明执事。”他说得滴水不漏，甚至主动提到赵明，想让萧辰以为他只是个按规矩办事的普通弟子。
“赵明……”萧辰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你和赵执事的交情倒是不错。”他的语气里带着试探，显然知道赵明和李长生有过交集，甚至可能知道赵明给过李长生玉简。
“师兄说笑了。”李长生连忙摆手，语气诚恳，“弟子只是在交接任务时和赵执事见过几次，连他的面都没看清楚，哪敢谈交情。赵执事是外门执事，弟子只是个普通外门弟子，身份悬殊，不敢有攀附之心。”他特意强调身份悬殊，就是想让萧辰觉得他没资格参与到赵明和他的争斗中。
萧辰盯着李长生看了足足五息，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外厅里静得能听到侍童的呼吸声，李长生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萧辰的神识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显然是在探查他的修为和底细。他连忙运转《寒泉诀》，将混沌仙元的气息掩盖起来，只露出刚突破的中期修为，甚至故意让气息显得有些虚浮，装作是强行突破的样子。
过了片刻，萧辰收回了神识，靠在椅背上重新端起茶盏：“罢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懂事。”他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正事，“我近日在修炼一门《庚金剑诀》，到了关键时候，需要采集精纯的庚金之气淬炼剑意。”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长生身上，“我听说你在剑道上有些天赋，剑意颇有锐气，而且你负责废丹房，那里肯定堆了不少废旧的金石之物。你可曾见过蕴含精纯庚金之气的东西？”
“庚金之气？”李长生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到了怀里的剑格碎片——诛仙四剑主金系杀伐，碎片里蕴含的庚金之气精纯到了极致，萧辰要的肯定是类似的东西！他这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得到宝贝！李长生的心跳陡然加快，面上却依旧镇定，甚至露出一丝茫然：“师兄说的庚金之气，弟子倒是在《基础剑道》里见过，可废丹房里大多是丹渣药泥，偶尔有几块废弃的金石，也都是提炼过仙金的残渣，别说精纯的庚金之气，连一丝灵气都没有。”
他故意装出不懂的样子，甚至提起《基础剑道》，降低萧辰的警惕。为了让戏演得更真，他还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语气诚恳：“弟子明天再去废丹堆深处翻翻，要是能找到师兄要的东西，一定第一时间上报给师兄。不过弟子能力有限，师兄最好还是让内门弟子去坊市或者矿脉找找，那里的金石肯定比废丹房多。”
萧辰看着李长生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慌乱，可李长生的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丝毫躲闪。他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怀疑——李长生能在废丹房突破，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是把庚金之物藏起来了。但他没有证据，总不能直接搜身，那样传出去会被其他核心弟子笑话他以大欺小。
“也好，你且留心便是。”萧辰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找到了自然有你的好处，上品仙灵石、基础功法，甚至内门弟子的名额，都可以给你。但要是让我发现你私藏……”他没有说完，却释放出一丝凌厉的剑意，像针一样刺向李长生的眉心。
李长生的瞳孔骤然收缩，胸口的星辰塔微微一颤，散发出一丝金光挡住了剑意。他装作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站起身拱手：“弟子不敢！若有发现，绝不敢私藏！”他的演技恰到好处，既表现出了对萧辰的畏惧，又没有显得太过窝囊。
“退下吧。”萧辰挥了挥手，重新低头品茶，不再看李长生一眼——在他眼里，李长生只是个可能有点用处的棋子，要是没用了，随时可以扔掉。
“弟子告退。”李长生恭敬地行礼，转身往外走。就在他走到门口，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萧辰的茶几下——那里压着半卷摊开的兽皮地图，地图边缘已经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地图上用朱砂标记着“落霞山脉”的位置，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红点，红点旁边用小字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疑似古修‘云崖’洞府？”
“云崖？！”李长生的心脏狠狠一跳，脚步险些踉跄——云崖子！《青冥杂记》的作者！萧辰怎么会有云崖子洞府的地图？他也在找云崖子的秘密？李长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老槐树下的阵法、《青冥杂记》的花纹、萧辰的试探……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萧辰召见自己，根本不是为了庚金之气，而是为了云崖子的秘密！
他强压下心里的震动，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快步走出了青玉轩。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让他觉得浑身冰凉——萧辰不仅知道云崖子，还有洞府的地图，自己的处境比想象中危险多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青玉轩的暖玉门，眼神里满是凝重：“落霞山脉……云崖子洞府……”他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心里打定主意，等回去稳固好境界，一定要先去落霞山脉看看，绝不能让萧辰抢先得到云崖子的传承！
引路的内门弟子还在门口等着，见李长生出来，撇了撇嘴：“算你识相，没惹萧师兄生气。”李长生没有理他，快步往外门走——他现在必须尽快回到废丹房，一方面是确认老槐树下的阵法有没有被动过，另一方面是想从《青冥杂记》里找找有没有关于落霞山脉和云崖子洞府的记载。
路上的弟子依旧对他指指点点，可李长生已经没心思在意了。他的脑海里全是兽皮地图和云崖子的名字，还有萧辰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他知道，一场关于古修传承的争夺，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他和萧辰，注定会成为对手。
回到废丹房，李长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槐树下的标记——丹灰做的标记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松了口气，反手关上大门，从怀里摸出《青冥杂记》，借着阳光快速翻阅。书页一页页翻过，直到翻到最后几页，他终于看到了一行小字：“落霞山，藏锋谷，泉涌处，有我庐。”旁边还画着个简单的山谷图案，和萧辰茶几下的兽皮地图隐约有些相似！
“藏锋谷……泉涌处……”李长生喃喃自语，眼睛亮了起来。萧辰的地图只有大致位置，而《青冥杂记》里有具体的标记，自己比他更有优势！他收起杂记，握紧了拳头——仙人中期的修为还不够，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最好能在去落霞山脉前凝练出更多的玄阴真水，甚至找到老槐树下的极寒之物，那样才有和萧辰抗衡的资本！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照在废丹房的破窗上，映出李长生坚毅的脸庞。他知道，平静的修炼生活已经结束，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更危险的挑战。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斗志——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逆天的机缘，他要在落霞山脉抢在萧辰之前，找到云崖子的洞府，揭开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