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仙界第六十八日，傍晚。
赤岩谷口的大石头被夕阳晒得发烫，李长生蹲在后面已经半个时辰，腿都麻了。他探着脑袋，用混沌涅妖瞳盯着西侧岩壁的方向——那两个内门弟子在岩壁下瞎转悠了足足两刻钟，又是用剑劈藤蔓，又是往岩壁上贴探灵符，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嘴里还喊着“萧师兄要是怪罪下来，有你好受的”。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谷外山道，李长生才松了口气，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草鞋踩在发烫的石头上，烫得他差点跳起来。
夕阳把西侧的岩壁染成了暗红色，像泼了一摊凝固的血，风一吹，岩壁上的枯藤“哗啦啦”响，影子投在地上歪歪扭扭，像张牙舞爪的鬼。李长生拎着竹篓快步穿过谷口，故意把铁镐在地上拖出“刺啦”的响声——要是那两个内门弟子没走远，听到这声音只会以为是哪个采矿石的外门弟子在磨蹭，不会起疑。石甲鼠早就躲回了岩石缝，只敢露出小脑袋偷瞄，见他走过来，“吱溜”一下就没影了。
走到岩壁下，他先蹲下身检查早上放的那块赤纹铁——还在原地，上面甚至落了片枯叶，显然没人动过。李长生松了口气，放下竹篓，伸手拨开掩盖阵法的枯藤。藤蔓被晒了一天，脆得像干柴，一扯就断，露出下面刻着符文的岩壁。他伸手摸了摸，岩壁冰凉，和傍晚的暖意格格不入，符文的线条里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早上那丝微弱的气息早就散了，显然是刚才那两个内门弟子瞎折腾搞的。
“娘的，差点被这俩蠢货毁了大事。”李长生骂了句，指尖凝聚一丝混沌仙元，轻轻点在符文中心的凹陷处。仙元像石沉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符文依旧黯淡无光。他皱了皱眉，换了种方式，将寒泉仙元缓缓注入——这是他最熟练的仙元属性，和老槐树阵法的阴寒气息同源，按说该有反应。可寒泉仙元刚碰到符文，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震得他指尖发麻。
“不对劲啊。”李长生退后两步，开启涅妖瞳仔细打量符文——银灰色的微光下，符文的线条比早上看得更清楚，三道扭曲的符文其实是互相勾连的，形成一个闭环，凹陷处正是闭环的中心。他突然想起《青冥杂记》里提过的“信物启阵”，心里一动，右手悄然凝聚一丝戮仙剑影的锋锐气息，这气息带着诛仙四剑的杀伐之意，早上激活阵法时明明有反应，可这次注入后，符文还是没动静，连丝微光都没闪。
“难道要特定的法诀？还是缺了钥匙？”李长生挠了挠头，有点急了——夕阳已经快沉到山后面了，再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山里的妖兽夜里更活跃，而且那两个内门弟子说不定会带着更多人回来。他绕着岩壁转了三圈，涅妖瞳扫过每一寸岩壁，连岩缝里的青苔都没放过。转到岩壁底部时，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了——一块青黑色的岩石半埋在土里，比旁边的岩石大了一圈，颜色也深得多，最关键的是，它的朝向正好对着符文闭环的中心，隐约构成一个三十度的角。
这岩石看起来和周围的乱石没区别，上面还爬着层薄薄的青苔，可李长生注意到，青苔只有表面一层，下面的岩石很干净，显然是被人动过。他蹲下身，双手扣住岩石的边缘，试着往上提了提——岩石重得惊人，少说有数百斤，他用上三成仙元，才勉强让岩石动了动，压在下面的泥土里露出一点刻痕。“有戏！”李长生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丹田的混沌仙元运转起来，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外门袍服的袖子都被撑得鼓鼓的，“起！”
“轰隆”一声，岩石被他硬生生挪开半尺，底下的泥土带着股潮湿的腥气涌了上来。李长生累得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借着夕阳的光往岩石底下看——一个巴掌大的浅坑，坑底平得像用刀削过，刻着个简化的阵图，和岩壁上的符文隐隐呼应，阵图中心赫然是个菱形的凹槽，边缘还刻着细小的云纹，一看就是钥匙孔。
“钥匙孔！”李长生心里一喜，连忙摸向怀里——剑格碎片是不规则的三角形，肯定不对；身份令牌是方形的，也不搭；他翻遍了竹篓和储物袋，除了几张符箓和驱虫粉，就只有那本撕了几页的《青冥杂记》。“等等，杂记！”李长生突然拍了下脑袋，暗骂自己笨——云崖子的线索全在杂记里，钥匙怎么可能不在杂记里？
他连忙掏出《青冥杂记》，书页被汗水浸得有点软。他翻到封面，用手指抠着封面的衬纸——早上撕那几页时，他就觉得封面比其他地方厚，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猫腻肯定在这儿！李长生从腰间抽出玄铁匕首，用刀尖小心地挑开封面内侧的线缝，衬纸是双层的，中间果然藏着个硬物。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把衬纸撕开，一枚菱形的令牌掉了出来，“嗒”地一声落在手心。
令牌非金非玉，摸起来温润如古玉，比掌心略小一点，大小和浅坑的凹槽完美契合。令牌的一面刻着细密的云纹，和内门弟子服饰上的云纹有点像，却更古朴；另一面刻着两个古篆，李长生借着夕阳的光仔细看——正是“云崖”二字！字迹苍劲有力，带着股说不出的气势，显然是云崖子亲手刻的。“原来线索早就揣在我怀里了！”李长生激动得手都抖了，这令牌要是被那两个内门弟子搜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捧着令牌走到浅坑前，深吸一口气，将令牌对准凹槽放了进去。“咔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就像天生长在里面的。下一秒，“嗡”的一声轻响，岩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比夕阳还亮，把周围的枯藤都照得发白。符文的线条里涌出浓郁的灵气，顺着闭环流转，最后汇聚到中心的凹陷处，白光越来越盛，李长生不得不眯起眼睛。
等白光稍弱，他睁开眼一看，枯藤后的岩壁竟然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刚好容一个人通过。缝隙里漆黑一片，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气息，像埋在地下千年的老木头，还带着点淡淡的墨香。李长生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神识扫进去——里面是条通道，约莫两丈长，尽头似乎有光。他回头看了眼谷口，夕阳已经彻底沉下去了，天色开始暗下来，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长生收起令牌，将竹篓藏在旁边的岩缝里——竹篓太碍事，而且带着采矿石的痕迹，要是洞府里有什么机关，反而不方便。他握紧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怀里的剑格碎片，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缝隙。刚进去，身后就传来“咔”的一声轻响，缝隙悄然闭合，岩壁恢复原状，连枯藤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通道里没想象中那么黑，墙壁上镶嵌着不少月光石，虽然早就黯淡了，却能勉强照亮路。地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踩上去“沙沙”响，灰尘里还夹杂着几片腐烂的树叶，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李长生放轻脚步，神识扩散到极致，通道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他往前走了约莫一丈，突然感觉到怀里的剑格碎片微微发烫，紧接着，识海里的戮仙剑影也传来一阵悸动，像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召唤它们，频率越来越快，烫得他胸口都发暖。
“难道洞府里有诛仙四剑的线索？”李长生心里一动，脚步更快了。走到通道尽头，他突然停住了——地上的灰尘里，赫然印着几行新鲜的脚印！脚印大小不一，显然不止一个人，而且很凌乱，有的朝向里面，有的朝向通道口，最关键的是，脚印上的灰尘还没完全落下，边缘清晰，显然刚过去没多久，最多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李长生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立刻握住了匕首柄，混沌仙元瞬间运转起来。他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脚印——脚印很深，比他的脚大一圈，鞋底的纹路是内门弟子的样式，和早上那两个内门弟子的靴底纹路一模一样！“不可能啊！他们明明走了！”李长生心里警铃大作，涅妖瞳扫过周围的墙壁——墙壁上的月光石有被碰撞的痕迹，地上还掉了半张探灵符，符纸还没完全燃尽，冒着细小的青烟。
他突然想明白了——那两个内门弟子根本没走，只是躲在谷外的山道上，等他进入缝隙后就跟了进来！难怪他们刚才在岩壁下瞎折腾，根本就是在演戏，目的就是引他出来破解阵法！李长生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冰冷——萧辰这老小子果然心思歹毒，竟然用这种法子算计他！他摸了摸怀里的金刚符，又看了看通道深处的黑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捡现成的？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通道深处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是那两个内门弟子的声音，带着兴奋：“没想到这外门小子还真有办法打开阵门，等拿到云崖子的传承，萧师兄肯定会赏我们！”
“那是，要不是我们故意装走，他能这么快动手？不过这洞府里黑灯瞎火的，要是有机关怎么办？”李长生屏住呼吸，悄悄跟了上去，靴底踩在灰尘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在废丹房练了无数次的潜行技巧，对付两个粗心的内门弟子，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