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五十八分，天已经亮了。风不大，树叶轻轻晃动，小花园东侧的铁门半掩着，藤蔓缠在栏杆上，像是被人特意拨开过。
陈宇默到的时候，柳如烟已经在门口站着了。她穿着浅色外套，头发扎成马尾，手里拎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昨晚从礼物材料里取出的那枚贝壳。
“你来得挺早。”她说。
“怕迟到。”他笑了笑，“七点整碰头，我差两分钟到，算不算守时？”
“算。”她也笑了下，“我没卡时间，提前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昨天那条群消息发出去之后，谁都没再提这件事，但他们都清楚，今天这趟不能空手而归。
陈宇默伸手推开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门没锁，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小花园比想象中安静。草长得有些高，石板路缝隙里钻出几根野花，空气里有泥土和植物混合的味道。阳光从树梢漏下来，在地上打出一块块光斑。
“你说的那棵树在哪？”他问。
“东边第三棵。”她往前走，“但具体是哪一棵，得看符号对应的地形。”
他们沿着小径往里走，脚步放得很轻。监控摄像头在另一侧围墙顶上，角度朝外，只要不靠近主通道，暂时不会被拍到。
走了大约十几步，柳如烟停下。
“你看那边。”她抬手指向远处，“山的轮廓。”
陈宇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有一道低矮的山脊，中间缺了一块，形状像被刀削过一样。而正对着缺口的，是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树皮皲裂，根部隆起，一半埋在土里，一半露在外面。
“就是它。”他说，“符号边缘那道弧线，跟山口完全一样。”
他们走过去，在树根周围查看。地面是硬土，踩上去没有松动的感觉。柳如烟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树根旁边的石板。其中一块颜色比别的浅，边缘也不平整。
“这块不一样。”她说。
陈宇默也蹲下来，试着用手指抠了抠缝隙。灰土掉了一些，露出底下金属的反光。
“有人动过。”他说，“最近。”
他们合力把石板往外推。一开始很沉，像是被压住的，后来慢慢松了。掀开后，下面是一个方形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盒子，表面印着节目组的标志，但角落已经被磨花了。
“找到了。”柳如烟声音有点抖。
盒子上了锁，四个数字的密码盘，没有提示。
“时间不多。”陈宇默看了眼手机，“七点半之前必须离开，不然会被巡逻的人撞见。”
“密码会是什么？”她盯着盒子，“总不会是随便设的。”
“线索应该跟任务有关。”他说，“我们是从哪里开始发现标记的？”
“夏初冉的纪念册。”她立刻接话，“那天我去商店选材料，翻到她的那本时，贝壳背面有那个符号。”
“商店是第三天开放的。”陈宇默忽然想起什么，“收据呢？你还留着吗？”
她从布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打开一看，正是那天购物的小票。编号尾数是3271。
“试试这个。”他说。
她输入3271。
咔哒。
锁开了。
盒盖掀开，里面只有一张折好的纸条，还有一枚银色徽章，上面刻着“心意”。
柳如烟拿起纸条，慢慢展开。
纸上写着一行字：“真正的礼物，藏于心意流转之间。”
她念了一遍，又念一遍。
然后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
“我明白了。”她说，“不是要找到什么东西，也不是完成某个动作。是要让每个人感受到这份心意。只要他们收到了，任务就算完成了。”
“所以重点不在礼物本身。”陈宇默看着她，“而在你怎么做的过程。”
“对。”她点头，“我花时间了解每个人的喜好，挑不同的材料，亲手做，写下想说的话。我不是为了任务才做这些，我是真的想让他们知道，有人记得他们。”
她说完，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手指紧紧捏着边角，指节微微发白。
陈宇默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平时她说话都轻声细语，做什么事也都安安静静，可现在，她眼里有种藏不住的光。
“你早就做到了。”他说。
“真的吗？”她转头看他。
“何晴拿到丝带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王均看见工具箱直接说‘这太懂我了’。徐欢抱着风铃听了好久。还有夏初冉……你给她写的那句话，她看了很久才收起来。”
他顿了顿，“他们收到了。不是因为礼物多贵重，而是因为你做了。”
柳如烟没说话，嘴角却一点点扬了起来。她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布袋最里层，又把徽章握在手心。
“我还差最后一个。”她说，“顾深的还没做完。”
“你会做完的。”他说，“而且他会知道，你是认真的。”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份情绪压下去，可笑意还是挂在脸上。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鸟叫，接着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陈宇默立刻站直，“先别动盒子，我们把它放回去。”
“不行。”她摇头，“一旦放回去，可能就没了。任务提示已经拿到了，盒子可以留在这，但我们得带走内容。”
“万一被发现呢？”
“那就说是找东西时碰巧看到的。”她说，“反正我们也没偷，只是发现了线索。”
陈宇默想了想，点头。“也好。不过得换个地方放。”
他们把空盒子重新放进暗格，盖上石板，再把周围的土踩实，尽量恢复原样。做完这些，柳如烟把布袋背好，徽章贴身收着。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继续做剩下的。”她说，“既然知道了方向，就不用再猜了。我要让最后一个也变得有意义。”
“需要帮忙吗？”
“不用。”她摇头，“这是我的任务，得我自己完成。”
他笑了笑，“行，那我就不插手了。不过要是缺材料，跟我说一声。”
“好。”
他们走出小花园，铁门依旧半开着，风吹进来，吹动了路边的一片叶子。
刚走到拐角，柳如烟忽然停下。
“怎么了？”他问。
“刚才……是不是有人站在那边？”她看向右侧的小路。
“哪？”
“那边。”她指了指灌木丛旁边，“好像有人影闪过。”
陈宇默眯眼看了看。那条路通向宿舍区，平时很少有人走。现在时间还早，按理说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巡逻的。”他说，“或者哪个嘉宾起得早。”
“也许吧。”她没再追问，只是把手伸进布袋，确认纸条还在。
他们又走了一段，到了主路上。
“我回制作区了。”她说，“还得赶在别人之前开工。”
“我陪你一段。”他说，“顺路。”
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再提盒子的事。阳光照在身上，暖了一些。
快到路口时，柳如烟忽然开口：“你说……节目组会不会知道我们找到了？”
“不知道。”他说，“但他们既然留下线索，就应该想到会有人解开。”
“那他们是在等谁？”
“等愿意认真做事的人。”他看了她一眼，“比如你。”
她低下头，没说话，但脚步轻快了些。
到了制作区门口，她停下。
“我进去了。”她说。
“嗯。”他点头，“晚上见。”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她说，“不是因为帮忙找线索。是因为……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她推门进去，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宇默站在原地，看了会儿门，才转身离开。
他没走几步，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是节目组的通知：今日任务将在九点发布，请各位嘉宾准时参加。
他滑掉通知，往前走。
阳光落在他肩上，照出一道笔直的影子。
前方路口，一个人影正站在树下。
穿着灰色卫衣，低着头，像是在等人。
陈宇默走近了些，看清了脸。
是何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