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露水裹着潮气，湿漉漉地笼罩着整个和平村。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风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萧长河摸黑起床，小心翼翼地穿上解放鞋，鞋底已经有些磨损，但结实耐用。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的水井旁，匆匆洗了一把脸，冷水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随后，他熟练地将昨晚已经处理好的猎物全部装进麻袋里面，三头狼和两头野猪。
为了不让家里的肉短缺，他特意留了一头野猪肉在家里，到时候是做熏肉还是其他方式处理，他爸妈心里自然清楚。
这个时候的和平村特别安静，连虫鸣蛙叫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萧长河将沉重的麻袋扛起来。
随着院门锁发出的一声轻响，他离开萧家，朝着黑市的方向走去。
80年代初，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见不得光的交易大多都在黑市进行。
其实，倒卖野兽也算是一种投机行为，因此对此类活动打击得很严，只能选择在凌晨这种无人注意的时间段进行交易。
可惜的是，以前常去的那个黑市最近被曝光了，他没办法再去跟人交易，只能另寻出路。
新的黑市设在离和平村二十公里外的老砖窑中，位置偏僻且隐蔽。
如果想在天亮之前赶到那里，就必须抄玉米地的近道。
然而，这条路并不好走，因为玉米地旁边的一些村子养了不少狗，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如果被狗黏上，想要顺利离开玉米地可真是个麻烦事。
尽管如此，萧长河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一个半小时后，黑市。
土路上零星散落着几个裹着蓝布巾的妇人，她们目光敏锐，见到萧长河肩上的大口袋，眼神立刻黏了上去。
“后生，这是啥？野味吗？咋卖？”一个穿着补丁褂子的妇女凑了上来，满脸好奇地问道。
“野狼5元一……一斤，野猪3元……一斤！”萧长河声音低沉而简短地回答。
本来伸手要往袋里探的妇女一听价格，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啧了一声：“贵了！”
萧长河听到后也没有再多理会她，准备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砖窑拐角突然炸起一阵急促的吆喝：“联防队来了！”
人群顿时轰然散开，场面一片混乱。
萧长河皱着眉头，扛着口袋随便找了个窑洞钻进去。
由于摸黑行动，他一下子没看清里面的环境，后背直接撞在砖墙上，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窑洞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混杂着红薯干的甜香。
角落里蹲着一个老头，正忙着往怀里塞布包的烟丝。
“后生，头回儿来这里吧？要不然怎么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问完后，老头磕了磕烟锅，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对，对不起。”萧长河低声说道，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老头笑了笑，“不用慌，我这窑洞，联防队不敢轻易进来，里头黑，他们都怕摔着！而且我跟联防队队长有点亲戚关系，他们倒也不会对我怎样。”
听闻此言，萧长河松了口气，把口袋放在脚边，“叔，您也来……来这卖东西？”
老头笑出一脸褶子，“我是倒腾的！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你这麻袋的味道了，这里面是野味吧？”
萧长河点点头，“三头狼，一只……一只野猪，处理好了。”
“哟！”老头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多？真看不出来，你这力气还挺大啊，一口气扛了这么多东西在身上！”
萧长河没有说话，因为他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老头才开口道：“这野味你要真急着出手，我给你牵个线，就是得抽一成利，怎么样？”
萧长河沉默下来，开始权衡利弊。
抽一成的话，意味着每五块钱的肉，他只能拿到四块。
可快天亮了，要是这些野味卖不出去，那就只能等到晚上再找机会出手。
但到了那个时候，肉质恐怕已经不太新鲜，价格自然也会大打折扣，怕是连一半的钱都赚不到。
想到这里，萧长河点头答应下来，“你一成。”
话音刚落，窑口忽然闪进一个穿白色衬衫的青年，他的领口别着一支钢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又有文化又斯文。
他冲着王老头递过去一包烟，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王老头，今儿有野味吗？我亲外甥过周岁，正缺正宗的荤菜呢！”
青年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昏暗的手电筒，那光线微弱得几乎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只是走进来后，随着手电筒的光束随意地扫了一圈，他才注意到萧长河也站在窑洞里面。
毕竟这么高的个子，一般人不会轻易抬头往上看，还以为是一堵砖墙。
王老头，也就是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当即指了指萧长河身旁的那个麻袋，眉头一挑：“让他看看货。”
萧长河没有犹豫，将麻袋放下来，解开扎紧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猎物。
“狼，野猪。”萧长河简短地介绍道。
“好东西啊！”
青年闻言，立刻兴奋起来，迅速把手电筒的光束稳稳地照向麻袋。
那光斑在粗糙的麻布上跳跃着，最终定格在露出的一角狼毛上，泛着幽幽的光泽。
“嗯，这狼肉，看着就新鲜，不知道野猪怎么样……”
青年边说边继续翻找。
很快，另一只野猪的轮廓也显露出来。
“怎么样，这货色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王老头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青年满意地点点头，直接问道：“多少？”
“狼6元一斤，野猪4元一斤，狼毛狼皮一起算20元一份。”王老头报出了价格。
萧长河在一旁听着，心里不由得一阵震撼。
这样的定价，比他之前设想的还要高得多。
他本以为自己因为倒卖完这次就打算收手，所以才敢把价钱定得如此之高，却没想到，这个王老头比他更敢叫价！
而让萧长河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青年竟然没有丝毫还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