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是化不开黑,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林姝几乎以为他要拒绝,要嘲讽,要挂断。
但他几乎以为他要拒绝,要嘲讽,要挂断。
但他没有。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扭曲的兴味。
“林姝,”他说,“你真是…..贪得无厌。”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这具身体,归你管。”
“那你最好……管到死。”
林姝知道,够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个模糊却足够危险的承诺,一次对他底线的成功试探,以及,在他心里又刻下了一道更深的、关于唯一性的烙印。
视频挂断
屏幕漆黑。
林姝站在原地,看着镜中自己那张依旧平静、只有眼眶微红的脸。刚才的愤怒、哭腔、独占宣言,此刻全部收敛,只剩下深海般的冰冷。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然后,她对着镜子,慢慢勾起一个完美的、温顺的、属于秦震情妇的笑容。
转身,拉开浴室门,回到金主身侧。
傅承聿将手机扔到一边,点燃一支烟。青白烟雾升腾,模糊了他脸上残留的、未完全褪去的欲色。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但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她带着哭腔又强作狠厉的声音。
“我要江晚姝死。”
“我要让她知道,碰我东西的下场。”
东西。
她说“我东西”。
傅承聿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底那股邪火非但没有因为刚才那场发泄平息,反而被这通电话浇得更旺。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
江晚姝赤脚走了过来,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和依恋:“承聿……怎么不睡了?”
傅承聿身体微僵。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她,只是声音比夜色更冷:“松开。”
江晚姝的手臂颤了一下,却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带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今晚……好像心情不太好。”
傅承聿闭上眼。
脑中闪过林姝那张脸。苍白,冰冷,眼神清醒得像永远不会被情欲左右的机器。还有她刚才在电话里,那番充满占有欲的、荒谬绝伦的宣言。
“从此时此刻起,你只能睡我。”
“只能干我。”
傅承聿睁开眼,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荒谬。
可笑。
她凭什么?一个为了目的可以爬上任何人床的女人,一个将性和感情都明码标价当作筹码的算计者,有什么资格要求唯一?
可心底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在冷笑。
你不也沉溺其中吗?
你不也一遍遍回想那卷录像,回想她在你身下时半真半假的颤抖吗?
你不也因为她那条放荡的短信,而浑身燥热吗?
你不也因为她对江晚姝的杀意和独占欲,而感到一种扭曲的、被需要的快感吗?
傅承聿掐灭烟蒂,眼神彻底冷下来。
是。他承认。
他沉迷这场游戏。沉迷于和她博弈,沉迷于看她能为了目的做到什么地步,沉迷于那种明知是陷阱、却依然忍不住踏入的刺激感。
但这不代表什么。
这只是一场高级的狩猎。她是迄今为止最狡猾、最危险的猎物,仅此而已。
“江晚姝。”傅承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嗯?”身后传来期待又不安的回应。
“明天开始,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些场合。”傅承聿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张与林姝酷似的脸。她仰头看他,眼神里是全然的依赖和仰慕,与电话里那个女人冰冷算计的眼神截然不同。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她更清晰地仰起脸。
“穿漂亮点。”他说,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肌肤上那些他留下的痕迹,“我会带你去见一些人。”
江晚姝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真的吗?承聿,你愿意带我出去?”
傅承聿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眼中那簇因为一点点被承认而燃起的火光,心底一片冰冷的平静。
有用。
林姝说得对,她现在有用。
是他计划里,用来吸引秦震注意力的、最合适的饵。
也是……刺激某个女人的、最趁手的工具。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衣帽间,开始穿衣服。
“承聿,你要走吗?”江晚姝的声音里带了失落。
“嗯。”傅承聿系着衬衫纽扣,头也不回,“明天陈铭会来接你。记得,表现得像一点。”
像谁,他没有明说。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晚姝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上丝薄的睡裙。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有终于被带出去的欣喜,有对他忽冷忽热的困惑,还有一丝隐隐的、说不清的不安。
傅承聿穿戴整齐,拿起车钥匙,走到门口。
在手握上门把的瞬间,他停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抛下一句:“别做多余的事。”
然后,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响。
江晚姝缓缓抱紧自己,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混合着期待与忐忑的弧度。
终于……她终于可以站在他身边了吗?
而此刻,驶离翡翠湾的黑色宾利车内,傅承聿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与林姝通话记录的界面。
他盯着那串没有存储的号码,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我要江晚姝死。”
那个女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
傅承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死?
不。
她会活着。
好好地活着,作为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作为刺激她、折磨她、也提醒他自己的,一个活生生的、温顺的、却永远不对的赝品。
至于林姝……
他想起她刚才在电话里,那副又狠又脆弱的模样。
演戏。
全是演戏。
可他该死的,竟然有点期待她接下来的表演。
傅承聿将手机扔到副驾,踩下油门,车身如猎豹般融入凌晨空寂的街道。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而他,从不畏惧赌局。
尤其是这种,赌注是他自己,对手是那个女人的,危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