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摩咬咬牙，重新将弓拉满，开始下一轮射击。
众人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轮番射击，不断将对方的箭杆射裂，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听弓弦、弩弦震动的嗡嗡声，箭杆破裂的咔嚓声在夜空中此起彼伏！
天下如此奇观就在眼皮底子下发生了！就连完颜阿骨打也都彻底地动容了，他此前一直微眯的眼睛，现在竟是猛地张大，瞳孔也收缩起来。
栋摩也被这意想不到的状况给惊到，他已感觉自己汗流浃背，咬了咬牙，却是自知此时绝不能停，于是一次一次拉满弓，一次又一次地瞄准射击。
他手中的这柄硬弓，想要拉满，所需的力道惊人，即便他虎背熊腰、力量过人，可连续拉弓远射，对于他来说，体力的损耗依旧是巨大的。
两人现在就像足球里点球大战一般，就等着谁失误，射偏一箭，对手就算赢了。
箭垛上面的靶心密密麻麻地插着破开的箭支，再这样下去就要射烂了。
连射五十五箭，到这第五十六箭时，栋摩已是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那手臂已明显地酸痛起来，他咬了咬牙，强忍着酸麻，再次射出一箭。
那箭再一次准确中的，可是……
程风轻松地再次将他的箭杆射裂。
栋摩彻底地懵了。
世上竟有这样的事？！他已感到浑身乏力，气喘吁吁的，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臂已有些抬不起来了。
他手里紧握着弓臂，轻轻地转了转胳臂，缓解一下肌肉的酸疼。
而在这时，程风却是笑着催促：“还请元帅赐教！”
还要来……
栋摩先是一惊，却是咬着牙关，这样的连续射击，以他的体力，都无法支撑，可程风看起来，竟依旧轻松无比的样子。
即便程风的弩在瞄准时占了优势，不用费力保持拉弦的姿势，但他张开弩弦时可是费力不少啊，这样连续张弩，任凭谁也不会太轻松。
可他竟然做到了！
栋摩低喝一声，凝聚全身力气再次弯弓，凝眸瞄准，一箭飞速射出。
就在箭矢射出的一刹那，他的胳臂实在忍受不住弓的重量，忍不住向下略微沉了半分。
“完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栋摩愧红了脸，他想要抬起手臂，再补射一箭，可这一想法刚刚冒出，顿时苦笑，因为按照默认的规则，他已经没有扳回来的机会。
而且，在短时间里他连射五十七箭，在力道上已经消耗殆尽，现在胳膊重得如同泰山，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这疯狂绝伦的比试，终于结束了，在一瞬之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已停止了。
无数不可置信的眼眸，看着程风，也有人看着栋摩。
“元帅！我且不占你便宜！”程风的脸色依旧如常，没有得意之色，也没有嚣张，只一笑道：“我又来了。”
又来？!
连续第五十七箭？按说栋摩射偏，他就应该算赢了，可他非要证明自己能射中这第五十七箭！要彻底压倒栋摩。
很明显，程风再一次惊到了所有人。
即便是体力再好的人，只怕也难以做到吧，毕竟连续开弓对于体力的消耗极大，一般的射手，在射出一箭之后，都需要短暂休息以恢复体力。
而似这般没命的连射，并且还需要神乎其神的准头……难道……你胳臂不疼吗？
程风站在那里，身躯挺拔、稳如泰山，轻轻扣动悬刀，箭矢嗤嗤地破空，如鬼魅一般，径朝箭垛而去。
不用怀疑，快，狠，准！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凝固了。
几乎所有的人，无论是金人还是宋人，现在只剩下了惊诧，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栋摩，更是发现自己的身子僵直，他的嘴唇嚅嗫着，想要辩解什么，却似是如鲠在喉。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眼力，还有如此的敏锐……眼前这位年轻人究竟是人还是神？
阿骨打起身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两句，随即高声道：“好箭术！好身手！大家一起举杯敬一敬这两位英雄！”
众人忙从震惊中醒了过来，轰然领诺，举起碗来共饮了一碗，栋摩和程风两人则趁机回到自己的座位，将原本的沉默和尴尬化解掉。
这时，侍卫们把一只烤得香喷喷的整羊连烤架一起抬到阿骨打跟前，恭敬地道：“皇上，这羊已经烤透了，请您动用御刀，给它折个架儿。”
“好！”阿骨打应声儿拔出腰带上的匕首，在羊肚子上划了一刀。
一名侍卫张罗着就要拆分羊肉了，阿骨打一手将他推开，拿起匕首在插进烤羊的肋骨处，来回切割一番，取出一条长约三寸宽约一寸白腻腻的肥肉，用刀尖挑了，放进程风面前的一只木碗里。
程风瞧着这条肥肉，不知所措，只得微笑着表示感谢。
阿骨打笑道：“这就是羊胰子，羊身上最好吃也是最珍贵的零碎儿，献给最尊贵的客人。
都说南人软弱，你却打败了大金国最有名的神射手，英雄了得！当得起这份荣耀！”
程风一听，只得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之中，硬着头皮吃下这条羊胰子。
边吃边在心中暗自腹诽，“额的妈呀！这长一条肥肉，这该有多腻啊！”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羊胰子却是肥而不腻，毫无腥膻之味，还真是挺好吃。
见程风吃完，阿骨打拿起木凳上一只酒碗，笑着端给他，道：“吃了羊胰子，你该喝碗酒了。”
笑盈盈的一句话却带有无法抗拒的威严，他忙双手接了过来，一扬脖儿喝了，然后擦了擦嘴角，道：“多谢阿骨打皇帝赏酒！”
他语调中略有点激动，的确，抛开民族情感，阿骨打是一位有能耐的开国皇帝，身上有股撼天动地的英雄气，能得到他的礼遇，也是穿越以来一段奇遇。
阿骨打见他喝得爽快，心中高兴，用力拍拍他的胳臂，道：“好汉惜好汉！明日和俺一起捺钵去！”
见自家皇帝赏识程风，那些金国贵人们也挨个过来给他敬酒！此时的金国还是原始的渔猎民族风气，质朴简单，对有本事的好汉，不分民族国别都是高看一眼。
宋人们看向程风的目光也满是敬佩，自己人能够得到金国人如此高看，那也是宋人们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