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我问你，你知道这天上有多少宫殿多少山几条河吗？你知道天上的云一共有多少层每层住的都是谁吗？你知道天上一共四个天门都在哪里通向哪儿吗？”
“我不知道。”
“就是啊。这些都不知道妄为神仙啊。”
“可是，”青离抬起头，“可是，我知道这里有一处墨烟殿就够了。”
“你……”玉兔噎住，“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自己溜达去，在你这儿净招烦。”
她摆摆手。
一弓腰，正准备变兔子，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冲青离说：“诶，我回头还会来找你的啊。”
话音刚落，那活生生的人就又瞬间变成了兔子，连着蹦了三下，便跳到窗外了。
青离看着兔子跳出去的身影，有些愣神。
所以……她来到底是干嘛来的？
她想了半天似乎也想不出来什么，便又坐下来看书。
外边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只鸟。
青离抬头看过去。不知道神界的鸟是否有灵性。
她不知道为何，看见红色的鸟便有一种熟悉。
很想将它捉回来养。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样。
她心烦气躁，许是所有的事都放在一起，愈发看不进去书了。
她只是自己一个人发着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所幸东邪过了一会儿就从外面回来了。
他径直走进了青离的殿里。推开门后，看见青离在桌子后面老老实实坐着。
心里的石头微微放下去了些。
青离看见他走进来，将脑袋转向了别的地方，满脸都写着“不想看见你”。
东邪知道，但他若是为此也闹了脾气就不是东邪了。
“我从来也没有安慰过人。所以不知道你生气了怎么哄你。不过我想尝试着去学。”
他说话的时候，顺势坐在了旁边的靠墙的椅子上。
“我知你被我吵醒不太乐意也不愿理我，我便去为你寻了一些物件。”他将挂在腰间的乾坤袋取下来，一样一样地取着东西，“不是求着你原谅，只是想着你看见了能高兴一点。”
他拿出来一直笔，“我向来不会去摸别人的心思，不过为了你，我可以去学。”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关注青离的反应，“这是神界的木姜神女要了一支笔。神界里所有神仙用的毛笔都是她送来的。”
“我想着你这两日一直看书，有时候看着兴起，或许想要抄写一点。你可能用得上。”
他将手里的笔递给她。
接着又说：“我也去了檀衣神君那处，为你寻了一些香料，做了个香包。你若是乐意，我便可以帮你挂在身上。”
“你身子还未好全，我便也去东结大师那处为你求了个平安符。以后若是你自己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还可以护你一命。”
“这是我昨天出门寻得吃的。我知晓你爱吃糖葫芦，便为你买了一袋，够你吃上几天了。你爱吃甜的，我便在晚市寻到了一个买糖人的店。”
他从乾坤袋里把做的糖人一次拿出来。
“若是这些你都不满意，你便告诉我你要什么，我去给你寻。”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直地看着青离，眼睛里闪着光。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觉得或许你会开心。”他再次说。
青离从他拿出来的第一个物件开始，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看着面前的帝君每每拿出一件物什都极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仿佛是生怕得不到她的原谅似的。
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其实青离从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出来。看出来他看自己时候的小心翼翼，他在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捧出来给她啊。
可明明，他只是将她喊起来惹她不高兴了啊。
这是自己在矫情，是因为自己的矫情让一个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帝君的人开始小心翼翼开始去打破自己的坚持。
她何能啊？
她这般想着，心里竟隐隐痛起来。
青离看着东邪的眼睛，很久都没说话。她看着像是什么也没想，可又觉得心思深沉。
东邪心里开始打鼓，他都准备放弃要出去了。
这时候，他终于看见青离有所动作。
青离扑了上来。
正正巧扑进他怀里。
他手忙脚乱地将青离稳稳地抱住。青离的头就抵在他的肩膀上。
那处隐隐传来湿意。
他试探着将手抱在她的头上，喊她：“青离？”
没人应他。
只是原先的呜咽声慢慢变大。
那处的洇湿变得明显，慢慢扩大。
他不敢动了。
他甚至不知道青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突然就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青离？”
他问。
青离不说话，只是哭。
或者说，她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从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外人看着她生来家里是大贾，可是毕竟从小体弱。生来就是要被弃了的。没有人会说耐心教她看书，没有人会给她喂至好的茶水，没有人会把淘来的好东西送给他，没有人会这么轻柔地对她讲话。
他们都吵她凶她，冷眼看她，忽视她。那丫鬟不是爱护她，是无奈对她。
她活了这么久，只有东邪。
她病了的时候别人都不管她或是逼着她喝药，只有东邪告诉她说：“你还没好，再休息两天。”
她想玩的时候，别人都拦着她看住她，只有东邪会告诉她：“若是我想出去玩了，告诉我我带着你。”
除了他，没有人给她喝好茶。
除了他，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怕她寂寞。
除了他，没有人会在乎她是什么感受。
除了他，没有人会捧着自己的炙热的心脏，捧着自己的一切，献给她。
东邪。
东邪啊。
她再遇不见一个像他一样的人了。
她抑制不住地哭泣。
她知道东邪的衣服被自己弄湿了，知道自己哭起来很难看。
可是东邪不会嫌她。
她感受着背后那双温暖的，充满力量的手——那是安心啊。
“东邪。”
“东邪。”
“东邪。”
“东邪。”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听见东邪像她一样不厌其烦地应：“嗯。”
一遍又一遍。
她来神界之前，只是想着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可以到处玩，有爹娘疼，有奶奶养。可是这只能是个梦。
她来神界之后，虽然没有爹娘，没有奶奶。但是有个胜似他们的人宠她。
东邪。
我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既然如今这样对我，我便只求以后也这样对我。
好不好？
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
青离依然哭得大声。
她在人界的时候，有次听见爹娘告诉弟弟，说有句话叫“珍惜眼前人”。
既然珍惜了，就绝对不放弃。
以后的事，便以后再说吧。
“东邪。”
“东邪。”
东邪拍拍她的后背：“我在呢。”
他永远不知道青离做了一个梦。
青离也会永远把那个梦忘记。
管那是真还是假。
只要他是真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