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心见局势逆转，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真是一群马屁精！”
本来姜若心的声音并不算大的。
只是恰逢柯琼开口，刚刚那群女夫子又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于是，她这一点不满的嘀咕就变得格外突出了，几乎是一字不差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席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皇帝的面色更难看了。
姜若心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站起身来就要跪下：
“儿臣，儿臣刚刚……”
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些什么。
这个时候席间又有了些闲言碎语，无外是十公主果然是与十一公主不合，处处嫉恨于她，上次的红樱之事看似是没有定论，但恐怕就是十公主为了陷害十一公主一手自导自演出来的把戏。
姜若心的耳朵里落进这些闲话，不由得更紧张了，喉咙就像是卡壳一样，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本就不愉，见了姜若心这般模样更是不耐烦的拧紧了眉头。
姜若瑶微微一笑，施施然的从中站了出来。
今日的姜若瑶与往日不同，因是今日及笄礼上的主角，穿上了内务司为她特别绣制的公主宫装。
宫装的料子都是选了最笔挺厚实的大缎，华丽繁复的花纹都是几十个手艺精熟的绣娘一针一线绣在上面的，又坠了上千颗细碎闪光的珠子。
姜若瑶穿在身上，原本纤细柔弱的身形也被衬得有气势起来，易嬷嬷的手艺又极精巧，将她原本清冷出尘的面容描得威严端庄。
姜若瑶作为整个宴席的主角，越过了往日的位分尊卑，坐在了皇后的下手边。
此时站起来，宽大的袖袍垂在手下，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逶迤在地，眼眸一合，看着还真有一个国朝才能供奉出来的公主的威仪。
皇帝正瞧着姜若瑶的眉眼出神，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沈溪受封皇贵妃时的模样。
若是他与溪儿的女儿还活着，那是不是也如此刻的姜若瑶一般引人注目，接受四方来礼……
姜若瑶微微皱了皱眉，低下头去跪了下来：
“父皇，既然大家对儿臣的成绩有所疑惑，正好今日是儿臣的及笄礼，父皇和各位娘娘都送了儿臣及笄礼，儿臣也想给自己送一份礼物。”
“哦？”
皇帝被唤回了思绪，颇感兴趣的问道：
“瑶儿要给自己送一份什么礼物呢？”
姜若瑶微微一笑：
“且容儿臣稍作准备。”
姜若瑶并没有直接回答皇帝这个问题，倒是把在场的众人好奇心吊得高高的。
姜若瑶朝辛庄点头示意：
“还要劳烦大人了！”
辛庄会意，在得到皇帝允许之后走到了姜若瑶的身边，笑着说：
“但凭殿下吩咐！”
姜若瑶抿唇一笑，低声在辛庄的耳边说了一通：
“还请大人为我准备一下笔，纸……”
姜若瑶说下来，辛庄也大概明白了姜若瑶是要干什么，不由得有些犹豫不定的强调道：
“殿下，这……可比平时要难多了，殿下确定要这么做吗？”
姜若瑶含着浅淡的笑意，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吧！”
辛庄点了点头下去准备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祈祷十一公主能功底深厚大杀四方了！
姜若瑶也笑眯眯的朝着上座的帝后告罪：
“还请容儿臣下去更衣。”
皇帝摆了摆手，让姜若瑶下去了。
这两人分头准备的间隙，席上的人都议论纷纷，猜测着姜若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一会儿，辛庄便领着七八个小宫女入院里来，将手里捧着的物什一一摆放整齐。
摆好了，众人这才看清辛庄放在中央的是一张足有两三间屋子那么大的白纸，用同样大小的屏风架子固定着竖立在了庭院中央。
旁边摆放了十几只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笔，一块块搁了十几种不一样墨的砚滴摆在一边。
有的砚滴里已经有了半阙研磨好了的墨水，可以看出来那些墨水都质地浓淡不同。
看这架势，众人都猜测着姜若瑶莫不是要作画以证明那位第一个开口为她说话的夫子话里的真假？
可是寻常作画也用不上这么大的纸和这么多的笔墨啊！
况且这纸直挺挺的竖立摆放，可比往日里放在桌案上要难得多了，即便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天资，也没必要如此为难自己吧！
众人猜测不定的时候，姜若瑶已然换上了轻便的纱裙款款而来。
唇边是清淡如莲的笑意，脚边是随着微风轻轻荡起的涟漪，姜若瑶卸下了繁重的宫装和艳丽的妆容，如今更像是一位自江南水墨丹青中缓缓走来的美人，浑身围绕着清丽婉约的书卷气。
众人不由得惊叹，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胆小怯懦瘦巴巴的十一公主已经长成了这般美人模样。
果然，这宫中君王的龙气养人啊！
皇帝也不由得看呆了，他本就是美丽容颜的人，看他对贞贵妃态度的起落便可见一斑了。
更何况姜若瑶还是个继承了梅昭仪眉眼优越的，看着姜若瑶他总是会想起他那个无福早夭的嫡长公主。
这态度就不由自主的更软和了几分，难得的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慈父模样：
“小十一，你这是同朕和皇后打什么哑谜呢？”
姜若瑶微微一笑，朝着上座的皇后眨了眨眼睛，娇笑着说道：
“父皇与母后且等，容儿臣成功了再向各位卖弄！”
这一番又是谦虚又是叫娇俏的样子，惹得皇后也忍不住抿了一个浅笑：
“好好好，今日你才是主角，你要说什么做什么都依你，到时候母后只管夸你就好了！”
“那儿臣就谢谢母后啦！”
姜若瑶捋起袖子，端起地上的一盘砚滴，又在那十几只笔中挑了挑，拿起一只来在砚滴里蘸饱了墨汁。
又退后几步，后倾着脑袋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张白纸，眼眸微微眯起。
就在众人疑惑不定的时候，姜若瑶忽然抬起了手臂，朝着白纸上狠狠地挥了过去，那笔尖蘸饱了的墨汁就如同脱手的鞭子一样甩在了白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