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逐渐亮起，天空像镶了层金边。院子里，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
壁炉里，火堆渐渐熄灭，袅袅灰烟从烟囱游走。
陈谢年阖眼靠着躺椅，睫毛微颤。缓缓睁眼，眼里满是清醒，不带一丝倦意。
他起身，顺手将将空酒瓶扔进垃圾桶，看了眼壁炉上方挂钟的时间，给沈淮书打去一个电话。
响了两声，沈淮书就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微喘声：“怎么了，谢年？”
这个点，沈淮书一般在晨跑。陈谢年知道他一定能接电话。
“我今天要去研究所，正式进入项目，会很忙，没时间去公司。公司就麻烦你多费心了。”陈谢年的声音平缓，不带一丝感情。
他和沈淮书认识十余年，熟悉对方的脾性，沈淮书了然地回答：“放心吧，说的你这三年管过事一样。不过你得帮我在美国找几个帮得上忙的，在美国推广tY。”
三年前，陈谢年就跟沈淮书合作办了一家互联网公司tY，做社交短视频平台，但内核算法依旧是陈谢年手头的那套AI的底层框架。这套算法可以通过大数据学习，不断成长，变得更加人性化。
在陈谢年的计划中，等这个AI发展到一定程度，可和社交平台以及各种办公软件打通，用于解决人们日常各种需求，可以达到效率最大化。
沈淮书是陈谢年清华的学长，也是商界奇才，如今tY已经发展壮大成为国内最大的社交和短视频平台，市场占有率第一，他准备进军美国市场，顺便在纳斯达克上市。
两人在电话里简单聊了几句，突然陈谢年停顿了一下，话题一下转变。
“我见到池柚了。”陈谢年说着，顿了顿，强调，“回国那天就见到了。”
沈淮书一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反问：“大哥，她当初那么狠，你还放不下她吗？突然提她做什么？”
陈谢年没有说话，手机里微不可察的电流声在沉默里显得清晰异常。
“没什么。”他像在告诉自己。
但很快又推翻了一秒钟前的自己：“我只是，想再试一试。”
-
这个月飞行时间超了，池柚狠狠休息了四天。
除去第一天因为宿醉，在陆卓柠家睡了一天，之后三天她跑去了隔壁墨县玩了一圈。
墨县有一座海边观音庙，算是正统佛宗，香火很旺。
寺庙不大，在一座海边峭壁上，背靠小山，面朝大海。峭壁上有一棵高大的百年香樟，遮天蔽日。
池柚一路拍了不少照片，进门后收好了相机，虔诚地拜佛。
传说这座观音庙求签很灵，池柚便求了一签，去找和尚解签。
签是上上签，竹签上模糊不清的字迹，池柚看不清内容，只能乖顺地看着和尚，等他答疑。
老和尚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挂衫，颤着手戴上一副老花镜，将签挪远看了半天，然后嘴里碎碎念着从身后格子里找到78号签词，抽出纸条递给池柚。
“小姑娘，想求什么啊？”他问。
池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求财。”
老和尚拧着眉，仔细看她的三庭五眼，轻啧一声：“你近期财运我倒是没看出有什么起色，真的不求姻缘吗？”
“啊？”池柚愣神，“我……有姻缘？”
她小声问，脑袋里却闪过一张清隽冷淡的脸。
老和尚倒吸口冷气，说了段意味不明的诗句：“嘶——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姑娘，最近桃花运挺旺的，你自己多注意注意啊。”
“啊……是吗？”
池柚从寺庙出来，站在海边公路等公交车会县城，还有些晕乎乎的，手里还捏着签词，薄薄几乎透明的纸条被捏皱了。
池柚从包里拿出手账本，将签词夹在本子里。
手机忽的响起音乐，她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曾志鹏”三个字，眼神一黯。
无奈接起电话，曾志鹏和往常一样，劈头盖脸就说一大堆自己的话：“明天没事吧？有个朋友的儿子，人很不错，你可以见见。”
池柚无奈道：“我还在墨县。”
“这么近的地方，你下午就可以回来。就这么定了。明天不准迟到。这把年纪了，还吊儿郎当的不着急，以后老了嫁不出去了，谁养你下半辈子？”
曾志鹏话说得难听还要伪装成自己是为她着想。
池柚明白，他只不过是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而已。
挂掉电话，手机屏幕暗下，池柚长叹一声气，浑身脱力。
又是一场硬仗要打，还不如整天飞来飞去，工作快乐呢。
-
上周放晴了几天，天气回温到了二十多度，空气湿润温暖，路上行人的穿着乱了季节，从棉服到短袖都有。
池柚推开窗，小窗台上的果汁阳台又开了几朵花，没有淋过雨，这会儿颜色最艳丽，呈现亮眼的橙汁的颜色，多重花瓣层层叠叠。
她给月季浇水，听见智能音箱里，AI语音播报：“今天浮城多云转中雨，气温7-22摄氏度。出门记得带雨伞哦。”
温差这么大？
窗外的空气湿漉漉的，闷热，看不出能降温到10摄氏度以下的程度。
她摇摇头，浇完水，回到桌前开始写在墨县的游记文案，发在自己的社交主页【手打柠檬茶】上。
这几天账号粉丝涨了一些，已经逼近3万粉丝了。
几分钟工夫，又增加了两个粉丝，池柚信心倍增，挺直腰杆开始继续写文案。
傍晚，她打理了一番出门，去曾志鹏定好的高空西餐厅，在浮城市中心的福来大厦顶。
五点半，有绚烂耀眼的晚霞，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一路车水马龙，车流缓缓前行。
池柚平时没什么机会来这种高级西餐厅吃饭，被服务生带到角落预定好的座位时，她愣了愣。
曾志鹏居然在。
对方还没到，曾志鹏上下打量她，中年男人的脸虽然帅气但显得油腻，眼神阴鸷，轻啧一声：“你就穿这身？”
池柚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颜色单一的裙子和大衣，虽然不是大牌，但还算得体。
曾志鹏说：“你一个空姐，没有更漂亮的裙子吗？尽给我丢人。”
池柚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穿得更加清凉性感。
她侧过脸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景，深吸口气，懒得理会他。
很快，曾志鹏这里的朋友和儿子就到了。
令池柚意外的是，对方看起来比想象中好很多，长相周正，气质文雅，还很礼貌谦逊。
年轻男人大约三十来岁，医学博士在读，讲话轻声细语，文质彬彬的。面对池柚的时候很礼貌，没有冒犯的意味。
池柚和他聊了十几分钟，对他有不错的印象。
她没想到曾志鹏在有生之年，居然真能找到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介绍给她。
对方幽默地说了个笑话，池柚听笑了，眉眼弯起，抿着唇角笑，端起杯子喝了口鲜榨果汁，眼神往男人身后轻轻一瞥。
宽敞明亮的餐厅大厅，一个身材颀长的矜贵男人正从餐厅正门进来，他背脊笔直，立在那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是陈谢年。
此刻，他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人，
池柚立刻垂脸假装切牛排，背脊一阵阵冷汗，浑身发凉。
怎么回事？自从陈谢年回国后，他们俩就经常碰面？
这不可能是纯粹的巧合。
她胡思乱想着，正好曾志鹏喊她名字，池柚应声，抬眼发现陈谢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心下莫名一阵失落，池柚笑了笑，算是回应对方的话。
又聊了一会儿，对方起身道歉，说要接个电话。池柚和对方家长不熟，也不想和曾志鹏待在一块儿，干脆借口去了一趟卫生间。
西餐厅的卫生间在长走廊的尽头。走廊在高空长廊上，两侧是落地玻璃，底部嵌着暖黄的灯带，可以往下俯瞰整个城市市中心的壮丽夜景。
池柚从席上撤出，才感觉到在自己可以自由呼吸。原来在酒席上，就算和对方聊得挺好，她依然感觉很压抑。
高空长廊尽头是一个花园天台，拐角便是卫生间，她正要走进女卫生间，从拐角处忽的凭空伸出一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男卫生间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