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欢被吓得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沈故言目光如刀直直钉向门口，有力地回握住了她。
“别怕。”他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去开门，别让他们起疑。”
楚长欢在听到砸门声的瞬间就猜到了其中关窍，山洞暴露，里面的狼皮是最显眼的，那些人不难猜出楚长欢的身上还带着有关于狼的东西。
而她偏偏要在这时贩卖狼牙，简直是自己主动往刀刃上撞。
她简直蠢得要死。
“对不起……我不该…”她手足无措地摇头，这是楚长欢极少表现出来的惊慌，沈故言看她这个样子，即便再急，也不敢吓她。
“没事，有我在。”他抬起手，轻抚在她的脸颊，柔柔道，“去开门，一切交给我，好吗？”
交给他？
她愣愣地看着他，就像是一片浮萍，突然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对啊，沈故言还在。
他还在。
她点点头，坚定了神情，转身小跑着去开门。
大门刚被打开，几个披甲戴胄的衙兵立刻闯了进来，楚长欢被他们撞了一个趔趄，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是那雷打不动的笑。
笑容里还有几分惊恐与谄媚。
她对搓着双手，一眼就从一众小兵里找到那个穿着矜贵的，凑上去问道：“官爷、这是……”
“听说，你这儿有狼牙卖？本官想见识见识。”为首的官爷长驱直入，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楚长欢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给您拿。”
趁她跑过去翻包袱的功夫，男人逡巡着这个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屋子，目光落到了沈故言身上。
他穿着寝衣，感受到目光后，怯生生地把自己往被子里塞了塞，不论看多少眼，这就是个实打实的大姑娘小媳妇。
楚长欢抬起头时，刚好看见这一幕，她嘴唇绷成了一条线，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才将将没有笑出声。
沈故言的演技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你女人？”没有男人不对美人儿感兴趣，他上下打量着沈故言，丝毫不掩饰自己觊觎的目光。
楚长欢看见了，但装作没看见，凑上去点头道：“是是是，正是贱内。”
话落，她将狼牙呈到桌上，弯腰屈膝，狗腿子地说道：“官爷，请看，这便是狼牙。”
男人拨拉了两下狼牙，又把碰过狼牙的那根手指嫌恶地擦在旁边副将的袖子上：“哪儿来的？”
“上个月在白云山猎的。”楚长欢忙不迭地答道。
“白云山？”男人深看了她一眼，仰头向身后的小兵扫了一眼，“你们谁知道白云山？”
一阵缄默后，一个年纪小的颤颤巍巍地拱了拱手：“小人知道，是柳家镇的那个白云山吗？”
“是是是，就是那儿。”楚长欢长舒一口气，赶忙点头。
“具体说说，白云山在柳家镇的哪边？”男人又问。
“南边儿，过了最南边儿的打铁铺子，出城门再往南走几里就到山脚下了。”
楚长欢满脸堆笑，又希冀地看向那个小兵，那小兵垂下头，迎着男人的眼神，赶忙点头。
有关于白云山的事，楚长欢当然不是编的，当时她跟着花不误天南地北地跑，花不误从不住客栈酒馆，即便只在这里待三天，他也会花两天建个破房，然后住一晚。
楚长欢戏称他是兔子大王，毕竟正所谓“狡兔三窟”，他的窟怕是有几百个。
而白云山上的窟，他们住了半年之久，楚长欢的轻功就是在那儿练的，对于白云山以及山下的几个镇子，她再熟悉不过。
沈故言看着楚长欢胜券在握的样子，悬着的心也安稳了些。
“哪个山头？”男人不死心地又问。
“山头？”楚长欢皱了皱眉头，奇道，“这、白云山就那一个山头啊。”
那小兵依旧点头。
男人已经没什么笑模样了，他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问道：“时间？”
“这……小的记不清了，就记得宰狼的时候太阳还在头上，等把狼皮扒完狼牙卸完，天就已经黑了。”
男人挑了挑眉，奇道：“只要狼皮狼牙，不要狼肉吗？”
楚长欢夸张地“咳”了一声，朗声道：“官爷，您是不知道，那狼肉腥气得很，撒多少佐料那都掩不住的腥，再者说，小人虽然没什么积蓄，但吃饭的钱还是够的，犯不上吃狼肉。”
就像那晚的狼肉，她肉串都串好了，也烤好了，对着那刺鼻的腥臭味儿死活就是下不去嘴，沈故言也不支持她吃这种东西，他当时迷迷糊糊的，甚至还笑着说，如果她饿急了，可以咬他的肉吃。
沈故言不清醒的时候，真的很喜欢口出狂言。
“一个月前得到的狼牙，为什么现在才卖？”男人叩着桌子，一下、一下。
对啊，为什么？
楚长欢脸上堆着雷打不动的笑，心跳声愈演愈烈，几乎就打在她的耳膜上，她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咳咳、”
沈故言突然咳嗽了几下，他不会把声音捏纤细，他们试过，只有这种简短才像些女子。
楚长欢抬眸，只见他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还不忘翻了她一个白眼。
楚长欢心下一阵恶寒，脑子也清醒多了，她转眸看向那几颗狼牙，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大人有所不知，我在柳家镇时本来都卖了一些了，这不是半路遇见我媳妇儿，她家虽然没落了，但毕竟也曾经富过，当时，我怕委屈她，就拿狼牙给她串了一个串子，我看她们女的都喜欢戴串子，就把这狼牙串子送给她了。”
说罢，她一撇嘴，盯着沈故言忿忿道：“谁成想，她非但不戴，还嫌弃上了。”
“要我说，她就是小姐的心，丫鬟的命，那她既然不喜欢，那我可不得卖了？官爷，我真的冤枉啊，您要抓就抓这娘们儿吧，我真伺候不起了！”
一群小兵听罢，纷纷向着沈故言投去同情的目光。
也只有为首的那个男人脑子还算好使，他没有落进楚长欢口中的这个耐人寻味的故事陷阱里，而是抓住了一个关键词，着重点明：“串子？”
他捻起一颗狼牙，在指尖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个对穿的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