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关素琴道别后，景岚上了任慧芊的车。
想着杜鸣彦昨天说要来接自己，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晚些直接来洪永华家里接自己。
一旁的任慧芊看到她的动作，说了句：“你和鸣彦的感情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嗯。”
“说起来，你们俩的性格倒是挺像的，不过是他在你这个年纪时候的性格，”任慧芊看着窗外，“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景岚发现她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得很，说话永远都会捡难听的说。
不过也是，官场上的人不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哪配得她一个好脸色。
车开到了家属院，任慧芊让她在一楼等候，自己则去二楼拿东西。
屋里很安静，洪永华和他们家的保姆似乎都不在家。
景岚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今日和任慧芊的那段对话。
她很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人要想在男人堆的官场里混出成绩来，可谓是难如登天。
光靠自己，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同人结盟，说不定背后他们就会抱团把你给卖了。毕竟在他们看来，政治游戏本就是男人的专属。
女人，只不过是游戏胜利的奖品。
她不知道任慧芊跟自己说这番话的目的何在，但的确给了她一些启发。
所以对于那些话刀子，她也懒得再去较劲。
等了一会，便见任慧芊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盖子打开，一条枯玫瑰色的裙子放置其中。
料子是丝麻羊绒，没有品牌标志，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设计，只有左胸口处用黑丝线绣的一节玫瑰枝。
“试试？”
景岚看了看周围，“卫生间在哪？”
“那边有个房间，去那里试吧。”
进入房间，她看了一圈，像是书房。
但书架上的书摆放得太整齐，又像是闲置的房间。
不过她现在也懒得管那么多，早试完早走人。
换下衣服，景岚将裙子套了进去。
面料很舒服，版型也很合适。
就是穿着总是那么不得劲，不如自己的衣服穿得舒服。
不过既然是人家送的，自然也不能说不好。
想到任慧芊还在外面等着，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洪永华。
“洪市长。”
“是小景啊，”洪永华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了一遍，“这裙子穿在你身上，挺好看的。”
他的行为让景岚心中不自觉警惕起来。
对于男人的眼神，她很能分辨出其中意味。
就像现在，绝不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眼神。
反而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任阿姨呢？”
“她刚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应该待会就回来了，坐着等吧。”他说。
“不用了，”景岚有一种直觉，洪永华很危险，“麻烦您替我跟任阿姨说一声，裙子很合适，谢谢她的好意。”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衣服就要离开。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洪永华的声音。
“我听说你放弃城市文明大使的头衔是觉得自己资历不够是吗？”
景岚深吸一口气，现在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
“对，我现在还年轻，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大使这个身份实在受之有愧。”
听了她的话，洪永华笑了一声，起身朝她走近。
“小景，只要有人愿意提拔你，资历年龄贡献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他拿起架子上的剪刀伸向景岚的脖子。
她呼吸一滞，盯着眼前的人。
“重要的是，听不听话。”他说。
咔嚓一声，手指松开，一小截线头从他指尖掉落。
“鸣彦他就很懂得这一点，所以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洪永华替她理了理衣领，“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肯定能比他走得更远。”
穿着衣服的畜生，景岚脑子里对洪永华只有这一个评价。
“抱歉洪市长，我一向只听人话，不听狗叫。”
她后退一步，脱离了那只肮脏的手。
“不多打扰了，告辞。”
一开门，就见任慧芊坐在院子里抽烟。
见她一脸阴沉地出现，她将手中的烟掐灭，噙着笑意朝她走来。
“怎么这副样子？”她看了眼景岚身上的裙子，“是对这条裙子不满意吗？”
景岚审视着面前这个女人，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院子外走来一个男人。
“任阿姨。”
任慧芊转头看去，脸色微变，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来接小景是吧，她刚试好我给她的裙子，过来看看怎么样？”
杜鸣彦走近，看了眼景岚身上的裙子，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并无什么异样。
“挺好看的。”他说。
恰在这时，大门打开，洪永华走了出来。
“这裙子你阿姨挑了好久呢，”他站在景岚身后，“小景人又长得漂亮，穿起来肯定好看。”
见她不说话，杜鸣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握住景岚的手，“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景岚看了眼他身后的任慧芊，她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接下来的回答。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将她和杜鸣彦夹在其中。
“没有，”她说，“就是中午没睡觉，这会精神有点不好。”
任慧芊笑着说：“怪我怪我，非拉着你来听讲座。既然这样，鸣彦你就赶快带小景回去休息吧。”
“好，”他看向洪永华，“洪叔，那我和景岚就先走了。”
“嗯，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景岚被杜鸣彦牵着向院门口走去，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就又传来洪永华的声音。
“鸣彦，过段时间巡查组的人要有动作了。要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一不小心说错了，惹到了什么人，我可不好帮你了。”
杜鸣彦点头，“您放心洪叔，我心里都有数的。”
院子的门关上，任慧芊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放进嘴里。
“还看呢，”她调笑一声，“再看人家都不可能答应你的。”
“假清高而已，等她吃了瘪自然会后悔。”
“你就不怕她告诉杜鸣彦？”
“那又怎么样，他杜鸣彦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待他说完，任慧芊吐出一口烟圈。
在蒙蒙烟雾中，男人的轮廓变得扭曲，像是迷雾中未知的怪物，只露出一个模糊的背影都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杜鸣彦知道方才说的什么精神不好全都是谎话，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洪家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景岚对上他担忧的眼睛，心中几经辗转。
她知道，离开时洪永华说的那番话不仅是对杜鸣彦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其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
但他即使不说那番话，景岚也不可能真的去跟杜鸣彦说出实情。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能做什么？
为了自己跟洪永华恩断义绝？
可能吗？
不可能。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几句话影响不了我的，”她握住他的手，“真的就是没休息好，你别多想。”
尽管她语气表情一切都正常，但杜鸣彦却的的确确感觉到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亦或者，她从来就没有对自己袒露过真心。
就像上次对付辛开民，他也只是知晓其中的一环。
虽然杜鸣彦能感觉到自己在景岚心里与其他人不同，但也只是九十九步与一百步的差距而已。
说到底，还是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不过没有关系，他会努力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