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冷光忽明忽暗，映在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上。男人坐在主机前，机械臂仍连着数据线，另一只眼睛盯着岑烽和燕九卿。
“你们不该来的。”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
岑烽没动，手按在斧柄上。刚才爬行时出了一身汗，此刻额角的汗水滑到眉毛，微微刺痛。他眨了眨眼，将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扫了一眼主机屏幕——那滚动的基因序列他认得，和老周胸口舱体里的一模一样。
燕九卿站在他身旁，左手撑着管壁，右臂自然垂下。伤口再度裂开，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她呼吸急促，眼神却沉稳如铁。
“这主机连着通风系统？”岑烽问。
男人没有回答，缓缓拔下数据线。屏幕闪了一下，基因序列依旧滚动不止。
就在此时，通风道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
两人同时回头。
原本向外排风的通道，此刻竟开始向内吸气。残余的紫雾被拉成细线，紧贴管壁，流向地下深处。
“不对。”燕九卿皱眉，“风向反了。”
岑烽立刻翻开笔记本，闭上双眼。
画面浮现。
清晰得如同亲见。
地下三十七米处，一道金属门横亘眼前，门框周围布满红色光线，密密麻麻，是激光阵列——只有特定人员靠近才会断开。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块铭牌上：【b-7实验区·基因筛选通道】。
他睁开眼，呼吸略微平稳了些。
“下面有激光网，”他说，“不能硬闯。”
燕九卿抬手抹了把脸，“那就砍。”
她转身便走，抽出消防斧。脚步在管道中回响，每一步都震得金属嗡鸣。
岑烽跟上，一边走一边翻看笔记。刚才的画面已被存入，标注为：【通风系统异常·基因锁启动】。
他们很快抵达激光网所在位置。
门静静矗立，红光交织如网，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显然是有人曾试图闯入，留下了灼烧痕迹。
燕九卿抬手就是一斧。
“铛——”
火星四溅。
斧刃劈在红光上，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她的手臂瞬间发麻。咬牙再砍，第三下时，斧头卡进门缝，纹丝不动。
“该死。”她低声咒骂，用力拉扯两下，毫无反应。
岑烽蹲下检查门框，发现一圈细小孔洞围成圆环。他轻轻触碰，孔洞立刻泛起淡紫色微光。
“不是普通锁。”他说，“需要对的人，流对的血，才能开启。”
“什么意思？”
“用你的血。”
燕九卿一怔，“你是指……我？”
岑烽不答，从口袋取出一块弯折的金属碎片——刚在通风道捡的，像是从某物脱落。他知道，这上面沾过她的血。
他递过去，“划一下。”
“你要我拿这个割手？”
“不然怎么开门？”
燕九卿瞪他一眼，接过碎片，在掌心轻轻一划。鲜血立刻涌出，顺着指缝滴落。
岑烽抓住她的手腕，将染血的碎片贴向门边的小孔。
滴答。
一声轻响。
红光开始闪烁，一根根熄灭，最终整个激光网彻底消失。
门缓缓开启。
“成了？”燕九卿还有些不敢相信。
“嗯。”岑烽点头，“你的血能开门。”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像个钥匙？”
“最贵的那个。”岑烽合上笔记本，顺手将斧头从门缝中拔出，递还给她。
燕九卿接过斧头，甩了甩手，“接下来呢？往下走？”
“走。”岑烽迈步向前，“但小心点，通风能反转，说明有人在控制。”
他们刚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滋啦”的声响。
回头望去，通风口边缘那层由血与润滑剂混合而成的膜正在剥落，裂缝不断蔓延，如同干涸的泥地。
几缕紫雾钻入缝隙，被迅速吸入深处。
“老周留的东西撑不住了。”岑烽低声说。
燕九卿瞥了眼地面，“本来也没指望它多久。”
“但它为我们争取了时间。”岑烽道，“足够找到入口。”
两人不再言语，一前一后走入地下通道。
里面更加闷热，墙上每隔一段便有通风口，全都朝内吸气。地面残留着黑色硬化后的润滑剂痕迹。
走了约五分钟，前方出现一个控制台。
岑烽上前打开面板，内部线路复杂，中央芯片刻着一行字：【GENE-LINK\/\/AUto_REVERSE】。
他默默记下。
燕九卿靠墙休息，重新包扎左臂。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你说上面那人是谁？”
“不知道。”岑烽合上笔记本，“但他熟悉这个系统。”
“会不会是另一个老周？”
“不像。”岑烽摇头，“老周不会说‘你们不该来’。”
燕九卿不再追问，伸手探入护腕夹层，指尖触到那枚铜钥匙扣。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继续走吗？”她问。
“走。”岑烽站起身，“过了激光网，后面可能还有别的关卡。”
他们继续前行。
通道逐渐变宽，灯光也由幽蓝转为白亮。墙面材质光滑如镜，能映出人影。
拐过两个弯，前方又出现一道门。
这次没有红光，也没有警报。门静立原地，中央有个圆形凹槽，恰好容纳一只手。
岑烽停下脚步。
他取出笔记本，闭上眼。
画面浮现。
依旧是这条地下通道，但时间推后十二小时。门开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入，在控制台输入指令。随即通风系统重启，所有残留的润滑剂被激活，成为催化剂，将紫雾转化为高浓度基因毒素。
目标明确——杀死所有进入者。
他猛然睁眼，脸色骤变。
“不能让门打开。”他说。
“为什么？”
“因为下一波毒雾，是冲我们来的。”
燕九卿皱眉，“那怎么办？炸了它？”
“不行。”岑烽指向凹槽，“这是生物锁，强行破坏会立即触发清除程序。”
“那你打算怎么办？”
岑烽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他从工具袋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还剩些许血与润滑剂的混合液——正是之前涂抹在通风口的配方。虽经稀释，效力减弱，但仍可干扰系统。
他将瓶子递给燕九卿，“再割一次。”
“又要血？”
“这次加点别的。”他接过斧头，在刀刃上轻轻一划，鲜血滴落，混入瓶中。
液体转为暗红。
他拧紧瓶盖，用力摇匀，随后将整瓶液体倾倒在门侧感应区。
一秒。
两秒。
感应灯终于亮起绿色。
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