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千仞雪点头，“这一两千人，便是我们最初的‘信众’与潜在骨干。”
贾有才若有所思地颔首，随即，一个大胆且清晰的计划轮廓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拉着千仞雪重新坐下，手指蘸了些石桌上的夜露，在平滑的石面上简易地勾勒起来。
“若以这一两千人为核心火种，我们接下来的目标，能更明确，也更具效率。”他的声音沉稳且条理清晰，“无需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地慢慢积累。我们可以选定一个合适的目标，一个地处偏远、统治腐朽、内部矛盾尖锐、人口约百万的边缘小国。”
若是白手起家，三年还真不一定够用，但要是借壳上市，没准一年就能达成目标。
他看向千仞雪，“以我们现有的力量，攻下一个边缘小国，难吗？”
千仞雪几乎未作犹豫，缓缓摇头：“不难。”
她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无需大规模的兵团混战。仅凭二人之力，行斩首之举，颠覆一个小国的顶层权力结构，确实并非难事。
贾有才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出了更关键、也更为棘手的后续：“打江山容易，难的是该如何守住江山。”
他的手指在石桌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武力夺取政权，只是一切的开端，甚至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一步。真正的考验，在于夺取政权之后。”
拿下政权之后，如何以最低成本进行统治，是最该考量的事情。
这点若要细究，那可就太繁杂了，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按照贾有才的设想，需拉一位封号斗罗级别的强者来震慑，以其封号斗罗之威，足以碾压绝大多数小国的最高战力。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人数优势意义不大。
至于这个强者，贾有才想了想，只能拜托小灼去找老鬼帮忙。
但封号斗罗终究只是起到震慑作用，是定海神针，不能也不该陷入日常琐事。具体的治理……终究要依靠人，依靠制度。
贾有才抬眼看向千仞雪：“你此番召集的人，需尽快分类。哪些是能冲锋陷阵的武力骨干，哪些是有管理经验或特殊技能的，比如识字算账、懂些医术，甚至擅长工匠农事的，都要留意。我们不仅要夺权，更要迅速搭建起一个能维持基本运转的框架，哪怕简陋些也无妨。”
“我明白。”千仞雪颔首，“我会留心甄别。不过，指望这些人立刻成为合格的治理者，恐怕不现实。”
“当然不现实。”贾有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务实，“所以，我们不仅需要自己人，还需要‘旧人’。”
“不过现在谈论这些，终究是纸上谈兵。”贾有才的目光微微抬起，望向远处，“计划再周全，也得落地实施。我们先努力，稳稳当当地走出这第一步。”
千仞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
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激荡思绪沉淀后的平和。
贾有才的目光从天际收回，落回千仞雪的脸上。
“天色不早了。”他声音放缓，“你这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方才又劳心费神。接下来的事急不得，也不差这一晚。先去好好休息，恢复精力要紧。”
他顿了顿，语气更添几分务实：“身体是最大的本钱，累垮了，什么宏图大业都是空谈。”
千仞雪抬眸看他，金色的瞳孔里映着他认真的神色。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寻常同伴，那些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经历，以及更深层的情感羁绊，让这样的关心显得格外自然，也格外有分量。
她没有逞强，也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也好。”她站起身，“你也早些休息，不要熬得太晚。”
“知道。”贾有才也起身，目送她转身，朝着宅院深处走去。
这座宅院，称其为“半个豪宅”并不为过。它原是此地一位经营药材致富的商人所建，后来家道中落，被贾有才以颇为“合理”的价格租下。
当然，贾有才是可以直接买下的，只是他觉得租更合适，最关键的是，他并不打算在此长期定居，未来怎么也得体验一下皇宫贵族的生活。
这里虽不及王公府邸气派，但也屋舍连绵，庭院错落，粉墙黛瓦，廊腰缦回。院子里有假山池水，虽规模不大，却也别致；花木虽非名品，却也郁郁葱葱，打理得井井有条。
千仞雪轻车熟路地穿过走廊，沿着一条以卵石精心铺就的路前行。这里她并非第一次来，贾有才早已将东侧最安静、景致也最好的一处独立小院留给了她。
千仞雪步入小楼，借着窗外的月光，一步步走上楼梯。
她走到窗边，并未立即休息，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望着窗外庭院中朦胧的夜景，听着极远处隐约的溪流声。紧绷的心神，在这安全且熟悉的环境里，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感也随之清晰，但并不令人讨厌，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
褪去外衫，她躺进柔软的被褥中。被子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贾有才常用的那种清爽皂角气息，不知是熏染上的，还是他亲自收拾时留下的。这气息让她感到安心。
闭上眼，纷繁的思绪渐渐沉淀。明日还有要事，但此刻，是属于休息的时间。
另一边，贾有才也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兼卧房。他没有立刻睡下，而是就着灯光，拿来一张张地图仔细研究着，在几处关键位置做了细致的标记。
就在这时，一双柔软的手臂突然环上了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俏皮的甜香拂过他的耳廓。
“看什么呢，这么投入？”焰灵灼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整个人像只猫儿般挂在了他背上，下巴搁在他肩头，好奇地看向桌上铺开的地图。
贾有才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有立刻推开她。他放下手中的炭笔，侧过头，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娇艳明媚的脸庞。
焰灵灼正眨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看着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贾有才问道。
“睡不着嘛。”焰灵灼撇了撇嘴，手臂收紧了些，将脸颊贴在他颈侧，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抱怨和依赖，“一个人待着怪没意思的，屋子里又黑又静……我要你陪我。”
她向来直白，心思如同她的火焰般热烈纯粹，喜欢就是喜欢，想要陪伴就直说，从不掩饰。尤其是在贾有才面前，那份长久以来形成的依赖，让她更显得“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