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混合阶段。
他把两支试香条并在一起,让他们同时闻。
沈钰飞的清新绿意和慕砚修的醇厚木质碰撞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
像是一个在森林里散步的早晨,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空气里有青草、泥土和阴影里未融化的积雪。
“可以再加一点橙花和香柠檬。”
亨利说,又滴了一滴。
“让气息更柔和些。”
又调整了几次比例,最后定下的配方是,前调佛手柑、橙花,中调无花果叶、黑醋栗,后调雪松、香根草、橡苔。
亨利把最终配方抄在精致的羊皮纸上,字迹是漂亮的花体。
“这款香水,你们想叫什么名字?”
沈钰飞看向慕砚修,她是起名废,给两只猫一只取名喜欢的零食,一只取名直接抄袭了某只耗子就能看出,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慕砚修想了想,其实他对起名这块也没什么创意。
“既然是咱们两个的定制味道,要不就叫S&Y,沈钰飞和慕砚修。”
沈钰飞没啥意见,点了点头。
亨利在羊皮纸上写下名字,又取出两个空香水瓶,方形的,磨砂玻璃,瓶盖是橡木塞。
离开工坊时,天又下起了小雨。
慕砚修撑开伞,沈钰飞躲在他臂弯里。
鹅卵石路被雨打湿,在街灯下泛着光。
空气里有湿润的泥土味,远处飘来咖啡馆的咖啡香。
“一人一瓶哦,不许抢别人的用!”
沈钰飞提前声明,慕砚修来她家住着之后,老喜欢喷她的香水,有很多女性化特种很明显的香水他也往身上喷,导致他公司里很多人,都觉得她占有欲太强。
天地良心,她可真的冤枉,明明是这个家伙自己戏太多,假装是蹭她身上的香水味。
周明远在后面跟着他俩,其实他一共带了三把伞,但奈何前面俩人非得挤一把伞下面。
从香水工坊回克拉里奇酒店的路上,沈钰飞忽然想起什么,扒着驾驶座靠背对副驾的詹姆斯说。
“詹姆斯,明天上午有空吗?我想去萨维尔街看看。”
詹姆斯侧过身,彬彬有礼地问。
“您需要定制西装?萨维尔街的裁缝店通常需要提前预约,不过我可以为您联系几家相熟的工坊。”
“就是想看看,不好预约的话就不用麻烦了……”
沈钰飞有点不好意思。
“听说那条街是西装定制的圣地,想去见识见识。”
慕砚修在旁边笑。
“给你自己做一套女式西装?你啥时候穿啊?”
“不可以吗?”
她挑眉。
“你管我啥时候穿?我爱穿着睡觉不行啊!”
“当然可以!”
慕砚修举手作投降状。
“那我陪你去,反正明天我也没啥事。”
其实国富集团的高管天天都有请他一块参会,但他才不想去和那些老外逼逼赖赖半天,有那个美国时间他不如陪陪自己女朋友。
萨维尔街比想象中安静。
没有邦德街那些奢侈品店的炫目橱窗,没有熙攘的游客,只有一排排低调的乔治亚风格建筑,深色木门上挂着小小的黄铜招牌。
空气里有种旧时光的气味,羊绒、樟木、和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
他们去的是詹姆斯预约的店,一家创立于1846年的老字号。
门面很窄,推门进去,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内光线柔和,深色木地板踩上去有轻微的吱呀声。
墙上挂着历任主人的黑白照片,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布料样本,从粗花呢到超级两百支羊毛,颜色从最保守的深灰到大胆的孔雀蓝、橄榄绿。
很有点电影《王牌特工》的既视感。
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师傅迎上来,白衬衫外面穿着西装马甲,口袋里露出怀表的金链子。
“下午好,我是理查德。请问是哪位需要定制?”
“我。”
沈钰飞上前一步。
理查德脸上没有丝毫讶异,只是微微欠身。
“定制女士西装我们也很擅长,请随我来这边。”
量体室在二楼,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三面墙都是镜子。
理查德从架子上取下一卷软尺,动作轻柔得像在展开一件古董。
沈钰飞看他手里拿的那个卷尺成色,说不定还真比她年龄大。
“请站直,放松呼吸。”
软尺绕过她的肩膀、胸围、腰线。
理查德一边量,一边用铅笔在小本子上记录数字,嘴里念着:“肩宽三十七公分,胸围八十六,腰围六十二……”
他的经验非常丰富,隔着衣服也能精准找到每块骨头的位置。
“您想要什么款式?”
量完后,理查德示意她在旁边的丝绒扶手椅上坐下。
年轻学徒端来茶具,银质茶壶,骨瓷茶杯,配着小巧的黄油饼干。
“吸烟装那种,不要太硬朗正式。”
沈钰飞想了想。
“要收腰,但肩膀可以稍微宽一点。裤子要阔腿的,走起路来带风的那种。”
理查德点头,从柜子里取出几本厚重的布料册。
一页页翻过去,手指抚过那些样本给沈钰飞介绍。
“这种意大利羊毛混丝,光泽很好,适合晚宴。这种英国精纺羊毛,挺括有型,适合日常穿。这种是羊绒,非常软,但是容易起皱。”
沈钰飞挑了块深蓝色的精纺羊毛,纹理细密,在灯光下有淡淡的光泽。
理查德又拿出另一本册子,这次是里衬布料。
“里衬可以选个性一点的,很多人会绣上名字缩写,或者家族徽章。”
她翻了翻,选中一款暗红色真丝,上面有细小的金色波点。
“这个,然后在这里。”
她指了指左胸内侧的位置。
“绣字母S&Y,用金色的线。”
“很别致。”
理查德微笑。
“那么,请三周后来第一次试衣。通常需要两到三次调整,才能达到最合身的状态。成品大约六到八周完成。”
离开店铺时,理查德送他们到门口,递上一张象牙色的名片。
“期待再次为您服务。”
走出萨维尔街,午后的阳光正好。
沈钰飞被晒得暖洋洋,像虾条一样伸了个懒腰。
“哎呀,三周后还得再来一次试穿啊,而且说不定还得再来调整,怪不得说定制服装才是最高端昂贵的选择,光来回路费就不老少了。”
虽然她嘴上有些微抱怨,但实际她心情很好,嘴角不自觉上扬。
“开心了?”
慕砚修看着开心小猫一样的沈钰飞,牵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