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轮皎洁的满月悬在正中央,银白的清辉浩浩荡荡洒下来,给荒芜的废丹房后院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枯死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夜空,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像一个个狰狞的鬼怪,更添了几分诡秘冷清的气息。晚风拂过,带来山林间的凉意,吹动槐树叶(如果有的话)—— 哦不对,这树早就枯死了,只有干枯的枝桠发出 “呜呜” 的轻响,像是谁在暗处低语。
李长生站在后院中央,目光落在老槐树根部。这里的地面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之前覆盖的杂草、碎石都被移到了角落,露出了下面隐约可见的、泛着极淡阴寒气息的符文痕迹 —— 正是之前发现的阴寒阵法残留,也是那滴黑血曾经存在的地方。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见他从洞天指环里取出低等灵石粉末和那几块青冈玉边角料,蹲下身,按照云崖洞府入口处学到的阵法皮毛,结合自己这段时间研究残卷符文的心得,小心翼翼地在残留符文周围绘制阵纹。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指尖捏着灵石粉末,一点点勾勒出复杂的纹路,每一笔都精准无比,生怕出一点差错。
“聚灵显影阵,不求多强的威力,只要能放大这里的阵法残留气息就行。” 李长生低声自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阵法知识不算深厚,只能勉强布置这种简易阵法,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全神贯注。青冈玉边角料被他按特定方位埋在阵纹节点上,注入一丝仙元激活,玉料立刻泛起微弱的土黄色光晕,与灵石粉末绘制的阵纹相互呼应。
忙活了约莫一个时辰,阵法终于布置完成。一个约莫丈许见方的简易聚灵显影阵出现在槐树根旁,阵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像一条蛰伏的灵蛇。李长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深吸一口气,走到阵眼位置 —— 也就是当初石蒲团摆放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他面前的地面上,整齐摆放着两样东西:左侧是那柄三寸长的冰晶小剑,冰魄戮仙剑胚静静躺着,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右侧是那个沉重的暗金色金属匣子,依旧是之前那副不起眼的模样,表面的古老符文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李长生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他在等,等子时三刻 —— 那是今晚月华最盛的时候,也是天地间阴性能量达到顶峰的时刻,最适合激发阵法残留和剑胚、匣子的共鸣。时间一点点过去,后院里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李长生的心神越来越平静,体内的仙元却在缓缓运转,做好了随时发力的准备。
“咚 —— 咚 —— 咚 ——” 仿佛是天地间的钟鸣,子时三刻终于到了。月光骤然变得更加明亮,洒在身上都能感觉到一丝清凉的能量,聚灵显影阵的阵纹瞬间亮起,将周围的月华和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注入地面的阵法残留符文之中。
李长生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剑。他深吸一口气,同时运转《混沌创始诀》和《寒泉诀》,两种截然不同的仙元在体内交织流转,一种包容万物,一种清冷纯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将他的状态调整到了巅峰。
“伙伴,该你了。” 他在心中默念,通过共生契约,小心翼翼地引动剑胚的灵性。剑胚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念,微微震动了一下,核心处的灵性光雾活跃起来,一缕精纯至极的气息缓缓散发出来 —— 那是融合了冰魄净化之力和戮仙金精本源的独特气息,清凉中带着一丝锋锐,纯净中透着杀伐。
这缕气息一出现,地面的阵法残留符文立刻有了剧烈反应!那些原本几乎看不见的纹路,在月华和聚灵阵的双重作用下,瞬间泛起极淡的冰蓝色微光,像一条条苏醒的萤火虫,沿着符文轨迹游走。阵法残留的阴寒气息被激发出来,与剑胚的冰金气息相互呼应,仿佛久旱逢甘霖的草木,变得活跃起来,两者交织缠绕,形成一股奇异的能量流。
“就是现在!” 李长生心中一动,不敢有丝毫迟疑,控制着那股被阵法略微增幅的冰金气息,缓缓向右侧的暗金色金属匣子引导过去。他的动作极其小心,就像在拆解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力道过大破坏了匣子,又怕力道不足无法引发共鸣。
嗡 ——!
就在冰金气息触碰到金属匣子的瞬间,一声沉闷的嗡鸣突然响起!金属匣子骤然震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在地面上微微跳动,发出 “咚咚” 的声响。匣子表面的古老符文仿佛活了过来,逐一亮起暗金色的光芒,从最初的黯淡到越来越亮,符文流转不息,像一条条金色的小蛇在爬动。
光芒流转之间,剑胚的冰蓝色气息、阵法残留的微光、匣子的暗金色符文光交织在一起,在院子中央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共鸣场。共鸣场内部,能量剧烈波动,空气都被扭曲了,周围的灰尘和碎石都悬浮起来,打着转儿。
李长生全神贯注,将神识尽数投入这共鸣场中,仔细感知着匣子的每一点变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匣子内部的封印,在这同源气息的 “呼唤” 下,似乎松动了一丝丝!那感觉就像一把复杂到极致的锁,他终于找到了一把轮廓相似的钥匙,成功插入了锁孔,并且转动了第一道关卡。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机括声响,在共鸣场中回荡。这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李长生的耳中,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紧接着,金属匣子顶部,那些符文汇聚的中心点,悄然裂开了一道头发丝般粗细的细缝!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细缝中泄露出一缕!
这不是普通的金色,而是一种远比剑胚气息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金色,充满了无上的杀伐与破灭意念,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毁灭一切生灵。仅仅是一缕光芒泄露出来,李长生就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无数把锋利的仙剑穿刺,剧痛难忍,灵魂都在剧烈震颤,差点维持不住与剑胚和匣子的联系!
“噗 ——”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眼前阵阵发黑。怀中的剑胚也剧烈震动起来,传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 既有对同源气息的极度渴望,像是孩子见到了母亲,又有一丝本能的畏惧,仿佛那光芒太过强大,让它难以承受。地面的聚灵显影阵更是明灭不定,阵纹的光芒忽强忽弱,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承受不住这股恐怖的气息。
“不能放弃!” 李长生咬紧牙关,死死守住心神,用混沌仙元在识海中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抵挡着那股杀伐意念的冲击。他知道,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如此接近匣子的秘密,一旦错过,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甚至可能再也没有机会!
他强忍着神识被撕裂的痛苦,竭力透过那道细缝,向匣内 “看去”。光芒太盛,刺得他的神识都在发烫,景象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匣内似乎被某种特殊的阵法固定着三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暗金色的碎片,造型古朴,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看起来像是…… 剑锷(护手)的碎片?仅仅是感应到那碎片的气息,李长生就确定了 —— 这绝对是诛仙四剑中某一把剑的剑锷残片!而且,它的气息与剑胚核心的戮仙金精、以及他之前得到的那块小块剑格碎片,同源同根,分明属于同一把剑!
中间是一卷非绢非革的暗色卷轴,材质不明,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乌光,看不清上面是否有字迹或图案。李长生心中一动,这卷轴里,很可能记载着与诛仙剑相关的秘密,甚至可能是开启匣子、炼化剑胚的关键!
右边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奇异金属,形似鳞片,表面却散发着七彩流光,每一道流光都蕴含着不同的能量波动,神秘莫测。李长生从未见过这种金属,不知道它的用途,但能和诛仙剑碎片、神秘卷轴放在一起,绝对是极其珍贵的宝物。
仅仅是这惊鸿一瞥,李长生的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诛仙剑碎片!记载秘密的卷轴!未知的奇异金属!这每一样,都足以让整个仙界为之疯狂!
就在他试图集中精神,看清卷轴上是否有字迹,想要记住更多细节的时候,那道裂开的细缝开始缓缓闭合!泄露出的金色光芒急速收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拉回了匣子内部。匣子表面的符文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震动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彻底停止,恢复成了原来那种沉重、冰凉、毫无生气的模样。
共鸣场瞬间消失,周围悬浮的灰尘和碎石纷纷落地,后院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皎洁的月光依旧洒落,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共鸣从未发生过。
李长生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和后背都布满了冷汗,衣服都被浸湿了。他的仙元消耗巨大,丹田内只剩下三成不到的仙元,神识更是虚弱不堪,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每一次转动都带着刺痛。但他的眼中,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震撼,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血迹,却笑得无比灿烂。
“成功了…… 我看到了…… 剑锷碎片…… 卷轴……” 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却难掩激动。虽然没能完全打开匣子,但他已经确认了里面的东西,这就足够了!只要知道里面有什么,他就有了明确的目标 —— 找到更强的同源力量,或者破解那把 “锁” 的正确 “钥匙序列”,总有一天,他要彻底打开这个匣子!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剑胚和匣子捡起来。剑胚似乎因为刚才的共鸣消耗了不少灵性,冰晶表面的光泽黯淡了许多,核心处的灵性光雾也显得有些萎靡,传递出需要休息和温养的意念。李长生将剑胚贴身藏好,用自己的仙元缓缓滋养着它,又把金属匣子放回洞天指环的最深处,妥善保管。
他盘膝坐好,开始运转功法恢复仙元。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他的心情却无比舒畅。刚才那股来自诛仙剑碎片的杀伐破灭意念,虽然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却也像一块磨刀石,淬炼了他的魂力和心神,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定。而且,剑胚在这次共鸣中,似乎吸收了一丝极其精纯的同源气息,灵性成长明显加速,与他之间的共生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仿佛心意相通。
就在这时,李长生心中突然一动!他清晰地感觉到,后院地底深处,那股之前感应过的、极其微弱的寒性能量脉动,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就像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惊动,苏醒了一瞬,散发出一股极其恐怖的阴寒气息,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这股异动,绝对与刚才匣子的共鸣有关!
李长生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地面,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之前就怀疑废丹房地下藏着东西,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而且这东西,似乎与诛仙剑碎片、阴寒阵法残留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他没有察觉到的是,在他怀中,剑胚内部核心处,那个比针尖还小的漆黑斑点,在刚才共鸣的金色光芒照耀下,似乎微微膨胀了一丝,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那杀伐意念截然不同的阴翳气息,但旋即又恢复了原状,隐藏得更深了。
废丹房的地下,到底藏着什么?是厉炎真人失踪的真相?是云崖子镇压的魔物?还是与诛仙剑相关的更大秘密?
李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和震惊。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探查地下秘密的时候,他的实力还不够。当务之急,是尽快布置好丹器共生温养阵,恢复实力,温养剑胚,然后找到打开金属匣子的方法。
月光依旧皎洁,槐树枝桠的影子在地面轻轻晃动。废丹房后院重归寂静,但李长生知道,这寂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他手中握着的,不仅是通往强大的钥匙,也是通往一场巨大风暴的门票。而这场风暴,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