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列宁坐回椅子上,转换了话题,“现在谈谈更正式的问题。”
“关于德共加入共产国际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相关文件。”
林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道:“根据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正在筹备的章程草案,一个新党要加入共产国际,需要满足一系列条件:”
“承认无产阶级专政原则;”
“与改良主义者彻底决裂;在军队、农村和工会中进行系统工作;”
“实行民主集中制;”
“定期清洗党内的小资产阶级分子;”
“支持殖民地解放运动;等等。”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申请党必须得到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批准,并且在代表大会上获得三分之二以上代表的同意。”
“在这个过程中,申请党需要提交详细的报告,说明自己的组织状况、斗争历史、与改良主义者的关系等。”
列宁满意地点头:“你很了解流程。”
“这说明你们做了充分准备。”
他看向捷尔任斯基,“费利克斯,你觉得德共满足这些条件吗?”
捷尔任斯基思考了片刻:“从他们在柏林的实践来看,基本满足。”
“特别是他们在与德国社会民主党右翼彻底决裂、建立工人武装、实行民主集中制等方面,做得比许多欧洲共产党都要好。”
“但还需要考察他们是否真正理解无产阶级专政的实质,而不仅仅是口头承认。”
“这正是我们需要继续讨论的问题,”列宁对林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共产国际的同志会和你们进行详细会谈。”
“我希望德共能够成为共产国际的重要成员——不是简单的追随者,而是能够贡献独特经验和智慧的伙伴。”
墙上的挂钟指向中午十二点半。
窗外的莫斯科阳光明媚,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在阳光下闪耀。
谈话结束了。
林起身告别时,列宁再次握住他的手:“记住,林同志,革命是长期的事业,需要激情,也需要耐心;”
“需要原则,也需要灵活性;”
“需要集体的力量,也需要个人的幸福。”
“找到平衡点,这对你,对革命,都很重要。”
走出办公室,林在长长的走廊里慢慢走着。
走廊的尽头,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林走向那光亮,脚步坚定。
莫斯科之行远未结束。
与列宁的这次谈话,只是一个更深层次对话的开始。
柏林的同志们,在魏玛的对手们,在巴黎的协约国代表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行动着。
1919年的夏天,欧洲的革命与反革命、战争与和平、理想与现实,正在激烈碰撞。
而他,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不仅在理论上,在战略上,也在那最私人的情感领域。
他走到窗前,望着克里姆林宫庭院里整齐列队的红军士兵,望着远处莫斯科河波光粼粼的水面,望着这座正在从战争创伤中艰难重建的城市。
列宁最后关于个人感情的那番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确实需要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
不是为了传统意义上的“成家”,而是因为情感关系处理不当,确实可能影响革命团队的凝聚力和工作效率。
他想起了格特鲁德独自在柏林老宅整理行李的场景,想起了安娜在南德小镇寄来的那些充满牵挂的信件,想起了莉泽洛特在波罗的海轮船上那个精准的狙击。
三位年轻女性,三种不同的性格和背景,却因为革命和他,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列宁说得对,是时候正视这个问题了。
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林转身离开窗边,向楼梯走去。
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楼下,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应该已经在等待了——
下午安排了参观莫斯科大学和几个工人俱乐部的行程。
走到楼梯拐角时,林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列宁办公室的方向。
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里面是两位正在改变世界历史的革命导师。
而他自己,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此刻正置身于这段历史的核心。
他无路可退,也不可能退。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下走去。
每一步,都更加坚定。
无论是个人的情感选择,还是革命的道路选择,他都知道,自己必须找到那条既能坚持原则、又能适应现实的道路。
就像列宁所说——找到平衡点。
这不容易,但必须做到。
革命是长期的事业。
而他们,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