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零君…”
隔天晚上,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如同水银般流淌进病房,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窗棂影子。绫波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我…还活着。”她轻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确认的茫然。
“傻瓜绫波…”一个温柔却难掩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绫波丽侧过头,看见徐楠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银白的发丝有些凌乱,显然两夜未眠。他手里拿着一个红润的苹果,银亮的水果刀正小心地削着果皮,长长的果皮垂落下来,像一条柔软的丝带。他话未说完——
“零的手,还痛吗?”绫波丽的目光落在他缠着新绷带、隐隐渗出血迹的右手上,竟第一时间问出了这个问题。
“…”楠博削苹果的动作猛地顿住,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傻瓜…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
绫波丽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不是小事,零君,总是尽量不让我痛苦,我也不想让零痛苦。”
“听见绫波同学的话,”楠博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笑容看起来更自然些,“我突然就不痛了…”他削下一小块晶莹的果肉,递到绫波丽唇边,“啊——我们吃苹果…”
绫波丽顺从地张开嘴,小小的贝齿轻轻咬下那块苹果,细细咀嚼着。清甜的汁液在口腔里弥漫开。
“甜吗?”楠博轻声问,眼神温柔。
“甜,”绫波丽点了点头,随即赤红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少见的困惑,“可是…”
“怎么了吗?”楠博有些紧张。
“苹果,很甜吗?”绫波丽看着他,脸微微泛红,认真地问道,“还是因为,是零喂的?”
“绫波同学喜欢就好…”楠博愣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笑容变得真实了些,“好吃就多吃点…我,天天削苹果给绫波吃…啊~”他又插起下一块,递过去。
“啊…”绫波丽再次张开嘴,温顺地吃了下去。看着少女安静咀嚼的样子,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看着她赤红眼眸里纯粹的信任和依赖,一股巨大的酸涩感猛地冲上楠博的鼻尖,视线瞬间模糊。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滴落,恰好砸在手中的苹果裸露的果肉上。
“零君,为什么要哭?”绫波丽微微歪头,困惑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的…”楠博慌忙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沙哑,“我给绫波重新削一个…”他伸手想去拿床头柜上另一个苹果。
绫波丽却忽然先一步,身体前倾,从楠博手中沾着眼泪的苹果上咬下一块,吃进了自己嘴里。
“绫波同学!上面有我的眼泪…咸…很脏的…”楠博急忙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绫波丽细细地咀嚼着,咽了下去,然后看着楠博,赤红的眼眸清澈见底,声音平静而肯定:
“我,不觉得脏。”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
“是甜的。”
…
“我知道了!不用特地打电话告诉我她没事啊美里!”明日香愤怒地挂断电话,橘红色的披肩双马尾随着她甩头的动作剧烈晃动。她像一只被激怒的猫,猛地扑倒在凌乱的床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房间里一片狼藉,书本、衣物、零食包装袋散落一地,仿佛很久没有人认真打扫过。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和巨大的不甘:“我竟然…竟然什么也做不到…竟然输给了人偶和笨蛋真嗣…”她用力拉扯着枕头,仿佛要将所有的挫败感都发泄出来。手指在凌乱的床单上摸索着,最终抓住了一部的游戏掌机——那是楠博上次生日时送她的神奇天鹅(wonderSwan)。
“我竟然,保护不了他,什么也帮不到他…”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不甘、自责、无力和隐晦的…害怕、恐惧,和…担忧,“我不甘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机冰凉的塑料外壳,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个讨厌鬼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