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的头慢慢垂下去，酒醉让她有点恶心，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恍恍惚惚的，那张脸好像还在，她抬手推了几次都推不出去。
“这倒让我想起来了，撞车不一定要撞死，撞死也难看，碰瓷儿吧，碰瓷儿还有钱花。”
“钱……呜呜。”
提到钱，真伤心。
酒醉了之后，许诺才醒悟倔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什么要把五万块钱还回去？装什么清高？五万块能解决她多少问题，租个房子，找工作，期间的吃穿问题，现在可好，浑身上下不到三百块，银行里的存款也不超过一千快了，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想活一个月，睡天桥下还差不多。
但若再给她一次机会，许诺还会那么做，钱和钥匙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碰瓷儿？决定了？”
“你滚开，丑八怪！”
许诺用力推了一下那张脸。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听着酒吧的音乐，享受酒醉的混沌，消化掉那些让她感到烦恼的额记忆，肆无忌惮哭笑，然后重新振作，活好明天。
“找辆好车碰瓷儿，不然死了都没钱。”
那张脸上的神情有讥讽吗？不大确定，只觉得一双眼睛透着蓝盈盈的光，是蓝色吗？又好像是绿色，哈哈，波斯猫？勾魂使者竟然是个外国品种，许诺有了重大发现。
刚刚走进酒吧时，许诺还是一个行尸走肉，万念俱灰的，被这张脸左一句死右一句死闹腾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想活着。
“你去死！”
许诺的手掌大张，五根手指在那张脸用力揉搓着，恨不得把他的五官都捏到一起，勾魂使者热乎乎，鼻子很挺，手感真不错。
“你长得……应该还行，鼻子不错，眼睛吗……嘘！我不会告诉别人，勾魂使者的眼睛是蓝色的，外，外国人……”
打了一个酒嗝，许诺站了起来，身体摇晃了几下后，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我……得走了，你找下一个目标，下一个说不定很想死，我？嘿嘿，没活够。”
许诺在背包里连掏了好几下，都没能把钱掏出来。
“有点小麻烦，嘘，我能解决。”
咧嘴一笑，啪，许诺把背包甩在了柜台上，哗啦啦一倒，里面的东西统统掉了出来，还有一片备用的卫生巾。
“这些……够给你们了。”
后退了一步，许醉醺醺地冲酒吧小哥摇了摇手。
“这，这……”小哥傻眼了，这满柜台都是些什么？钱包，纸巾，手机，尤其那片卫生巾格外眨眼，他一个男人要它有什么用。
“喂，客人……”
“不用找零钱了，小费，小费……”
扑通一声，许诺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冲小哥眯眼笑着。
旁边吧台里坐着的两个男人瞄了许诺一眼，然后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站起来，走到了许诺身边，强行拉她的手臂。
“小妹，来我们桌再喝点儿，哥给你点人头马。”
“你，你谁啊？”
许诺抹了一下嘴巴，想推开那个男人，却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人虽然醉了，视线也不清晰，可她的头脑里还有仅存着一点辨别能力，这个男人她不认识，也不是那个勾魂使者，他拉她过去做什么？
“来吧，没人陪多孤单，哥儿两个正好也寂寞着呢……呵呵。”
听笑声都那么邪恶，许诺用力甩着手臂，却怎么也甩不开那个男人。
就在那个男人纠缠许诺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晃了过来，上去就是一拳，这一拳好像打得挺重，男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嘴和鼻子都流出血来，另一个男人一看同伴受伤，跳过来准备参战，可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站起来不少人，立刻脸色大变，点头哈腰地连连道歉，然后拉起同伴，灰溜溜地滚开了。
许诺晃晃悠悠地站稳了身体，转过身，辨别了一下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当然，那不是出门的门，而是酒吧的卫生间，她被什么人拖了回去，隐约能听见吧台小哥在唠叨，钱不够什么。
“包都给你了，怎么……不够？”许诺瞪了一下眼睛，舌头都打结儿了。
“真不够，你喝的是……”
“不够？没钱了，你报，报警啊……”
许诺晃着脑袋，让小哥报警，小哥翻了两下白眼，正要发作，一叠钞票拍在了吧台上，小哥的眼睛一亮，笑容立刻溢满了唇角。
“够了够了。”
什么够了，刚才不是说不够。
许诺大着舌头，回头嚷嚷着。
“说够，就够了的，我那包五十块买的呢……不用找零，小费，小费……”
丢人已经丢到家了，周围可以听到轻微的笑声，许诺却浑然不觉。
啪，背包被人挂在了脖子上，许诺低头看了一眼，摸了一下，随后诧异地扬起手。
“说了不用找零，怎么把包找给我了，不用，真的……不用……”
又摔了一个跟头后，许诺走出了酒吧间，这次对了，她看到了车水马龙。
“啊，北京，你真特么的……大！”
夜风迎面吹来之后，许诺的酒意不但没醒，反而更浓了，她头疼得厉害，别说走路，站着都吃力，看起来好像脚下没了根，晃晃悠悠地游荡在马路边。
“这些年，我们在成都的街头走了走，沿着天路去了布达拉，也一路向西去到大理，却好像没能够静下心来感受北京这座城市的温度……”
哼哼唧唧，许诺唱着歌儿。
就算失恋绝望，许诺也没想过要自杀，更没想碰瓷儿，她伸出手，只想拦住一辆车，能到哪里算哪里，可手一伸，身体便失去了控制，一头栽向了公路。
车灯！
喇叭！
尖锐的刹车声！
仅存的意识里，许诺好像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呼啸着向她冲来。
别，别撞！
我还没活够！老娘真的只想拦住一辆车而已。
扑通一声，她倒了下去，好痛，真的痛，是不是身体被撞飞了，撞碎了，撞成了肉泥？总是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都在许诺的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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